赵黍摸摸胡须,掩盖尴尬。心想明霞馆首座丁飞绫随和沉稳,怎么丁沐秋却是如此冲动?也庆幸自己负责主管这些馆廨修士,否则放任丁沐秋随性行事,恐怕跟罗希贤一样,要当场杀了那杨泰安。
“贞明侯,你就这样放杨泰安离开,恐怕不妥。”梁晦提醒说:“据我所知,杨泰安心性暴戾,回去之后肯定要向高平公诉苦,对你多有污蔑。”
赵黍若有所思,但还是摆手道:“算了,随他怎么说吧,眼下实在不宜节外生枝。今天把东西收拾好,你们带着戊己两营,先行回转蒹葭关。郡府那边派遣的人手明天也该到了。”
……
九黎国大营中,巫真与左右商议用兵之事,却忽然有人匆匆进帐。
“巫真大人,方才华胥国有修士飞来,将此物扔到营外!”传令兵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胡闹!敌人扔来的东西,怎能随意带入帐中?若是藏了什么符咒法物,岂不是要害死帐内众人?”有一名巫祝呵斥道。
巫真抬手阻止众人言语,神态严肃,示意道:“打开。”
传令兵将麻袋打开,几十颗头颅当即滚得满地都是,有人头、有狼头,有的完好无缺,有的面目尽毁。
“舍罗魈?!还有……那是苍背部的蒙渠吗?”帐内众人纷纷震惊站起,相继辨认出白獠部、苍背部与乌藤寨的重要成员,脸上神色不比地面上那堆脑袋好看多少。
巫真面容森冷,他抬手虚摄,袋中一封书信飞出,打开翻阅:
“贵国聚勇士数百、精兵三千,跋涉山川、穿越险阻,侵疆界、犯城廓,戮民为乐,虐杀妇孺以祭邪祟,凡所经处、含灵悲号。吾奉命讨伐,数战克成,恐山长水远、鸿雁难达,致使诸君蒙昧。今归还贵国勇士头颅,望诸君引以为戒,善自珍重——华胥国贞明侯赵黍拜上。”
帐内众人相继传阅书信,有人看了掷信于地,骂道:“华胥小儿,欺我九黎无人吗?!”
“归还头颅,他赵黍是觉得华胥国胜券在握么?”
“进攻!不能再退了,必须要攻破蒹葭关,拿这个赵黍血祭尊神!”
“好了。”巫真劝阻众人吵闹,他用木杖拨弄一下头颅,似乎在找某人。
“费佐圣呢?他作为领兵之人,为何没被送还头颅?”有人问道。
“难不成是向华胥国投降了?”
“他敢?!”
“费佐圣本来就是华胥国的将领,他见战事不利,再次投降,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华胥国怎么可能容忍这种反复小人?他费佐圣就算投降,也免不了一死!”
“此战既败,费佐圣不可能独自苟活。”还是巫真下定论道:“赵黍不会放过他,他也不会放过自己,无非是死在华胥国罢了。所谓狐死首丘,大体如此。”
“巫真大人,您是在可怜费佐圣么?”有人冷哼道:“当年我就说过,此人断不可信,哪怕不是华胥国的奸细,他也不是九黎各部出身,怎能指望这种人带兵打仗?”
“就是!现在可好,把三个部族的精锐高手全拖累死了,他就算逃回九黎国,大祭司也不可能饶了他!”
巫真默然不语,此时一只蜻蜓飞入帐中,巫真似有所感,抬手接住,闭目片刻,叹道:“妙娑罗逃出来了。”
“百花谷那个蛊娘子?她怎么就脱逃了?”
“她不乏隐遁变幻的蛊术。”巫真说道:“她提到舍罗魈误入敌方圈套,自己则是被安排与费佐圣一同突围出城。结果敌军数量太多,她见大势难挽,抛下军队逃跑了,目前正在孤身穿越山林。”
“败军逃将,妙娑罗也不能放过,就拿她问罪!”
“那你去?”巫真抬眼扫了说话之人一眼,对方虚张声势,哪里敢招惹那位蛊术奇诡的百花谷主。巫真无奈叹气:“战事紧张,还要筹备大计,现在就别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