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她忽然笑了,笑得那么好看,蹦跳着在一束阳光中朝自己跑过来,就仿佛,她也是光。真就应了她的名儿,昭昭。
“谢谢!”
她拿走蹴鞠,扬起脑袋甜甜道,没回避,也没嫌弃,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那点子邪恶想法,瞬间没了踪影。
平生第一次,他忘记该怎么呼吸,心跳也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也是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左眼,产生了自卑。
他下意识要转身,她忽然“哎呀”了声,丢了鞠球,抓起他的手惊恐道:“你受伤了?”然后就叽叽喳喳问了一车子话,吵死了。
不过一点小擦伤而已,一点也不疼,跟他身上那些伤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至于吗?
匪夷所思。
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当她仰头,双眼晶亮地问他疼不疼时,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想不通,只是越发地、没来由地想见她,想看她在阳光里跟蝴蝶一样雀跃,想看她对自己笑。
想到发疯。
直到那日,他打护国寺山脚下路过,瞧见有歹人尾随沈家马车,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愤怒,火一样,将他所有的理智统统燃烧殆尽。若不是顾及有她在,他大约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承认自己嘴笨,看她在雪地里哭成那样,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心里跟抽筋似的,一阵一阵地疼。怕她发现后尴尬,他只能冷着脸装不认识,抬指弹了下剑,问她可是显国公府上的小姐。
她果然不记得他,也没发觉他的异样。他松了口气,可心也跟着空了。
人人都说,他是战无不胜的神。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是没输过——那年鹊桥春宴,输给她回眸一望,自此眉间心上,再没能将她放下。
一次又一次情不自禁的保护,便是从那时候开始。但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再见到自己,她眼里便没了光,更不会对他笑。
无论自己待她多好,她都视而不见,满心满眼就只有她的元良哥哥,即便那苏元良就是个爱四处拈花惹草的草包!
正妃都还没正式娶进门呢,他就已经在府里偷藏了一堆莺莺燕燕。小丫头气性那么高,哪里受得了这委屈?真嫁过去,还不知要挨多少欺负。
倒不如嫁给他,至少他认准一个,便是一辈子……
他承认,他就是嫉妒了,嫉妒得发疯,甚至想干脆把那二皇子府一锅端了算了。
可到底,还是舍不得她难过。
放弃什么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就像今日春宴,他原就是不打算来的。
但他根本拿自己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