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姿楚楚的,行动间,柳腰无意识地款摆,摇摇曳曳,让人想起三月春风里的蒲柳,婀娜而柔软。
一次也没回过头。
华琼怔在原地,呆呆望着。
青丝一重重从头顶垂落,像是石头落入镜湖,噗通,打碎了她所有琉璃绮梦。
不配?凭什么不配?她华琼也是名门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品行更是在她之上,凭什么就不配?
簪子的金光还在她眼底闪烁,华琼心头似有火在烧,染了丹蔻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点子红,似乎更加浓艳了。忽而一个暴起,她发了疯似地要抢那簪子。
“这是我的!我的!贱/人,还给我!快还给我!”
内侍宫人们忙上前要拦,可华琼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从桎梏中挣脱出来,朝沈黛飞扑而去,屋里顿时乱作一锅粥,尖叫声此起彼伏。
太后亦疾呼着,从榻上下来。
沈黛全然没意料到这局面,“啊”地惊呼一声,被绊倒在地,伸手去挡华琼,却根本挡不住。
手腕即将被抓住的一瞬,旁边忽然横出一只手,死死捏住华琼的手腕,用力往外一翻,几欲捏碎她腕骨。
“啊——”
华琼疼得倒吸冷气,还没瞧清楚来人,就被狠狠甩到了旁边的缂丝屏风上。同抱头龟缩在那的元韶容撞成一团,滚在地上“嗷嗷”哀嚎。
沈黛惊魂甫定,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息。
冰冷的面颊上覆来一只大手,掌心温热,刚好裹住她的小脸,带着粗粝的薄茧,触感却极是温柔,似冬日里的太阳,瞬间掸去所有灰霾和严寒。
她今日进宫,虽有太后护着,可这一连串的刁难着实叫她精疲力尽。神经始终绷着,这时才敢松开,长出一口气,不等他开口,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一下拥入他怀中,转着小脑袋,胡乱磨蹭他颈窝。
清冷的气质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也消失了,俨然变成一只气咻咻的小奶猫,噘着嘴抱怨:“你怎么才来啊!”
声音娇滴滴的,竟听不出丝毫的后怕,跟上回完全不同,似乎是很肯定他会来,所以一点也不害怕。
戚展白见到方才那幕,腹内原本燃了滔天怒火,这一下顿时平复了不少,打从心底还生出了一丝甜意。
轻笑一声,他合眸啄了下她露在发丛外的小耳垂,抬手不紧不慢地帮她挑开面颊上的碎发,“嗯,我错了,以后只要你出门,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把你揣身上,上哪儿都带着。”又点了下她鼻尖,宠溺地调侃道,“不过你也是,怎的到哪儿都有人想迫害你?”
沈黛眼睛一亮,仰头,“因为我漂......”
“亮”字还没出口,她便愣住了。
眼前的脸,还是她熟悉的那张脸,只是少了那张银色面具。阳光在他身上圈出金边,他在那片辉煌中垂下眼睫,俊秀的五官都再无遮挡,于潋滟阳光中清晰地出现在她面前。
尤其是那双眼,深秀而蔚然,黑白分明得纯粹,阳光下泛起一种釉质的透明赭色,像是沉淀了千年的琥珀,纯然而尊贵。又似藏了一片深宏的海,平时无波无澜,一撞见她,便泛起了粼粼波光。
他应是从未懈怠过对左眼的训练,即使不能视物,眼珠依旧能如常转动,同右眼无异。若不是知晓其密辛,单从外表看,没人能发现他左眼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