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来禀报外头的局势,苏含章便会把她打发去屏风后头。
起初, 沈黛很排斥与他同处一室,死活不肯去暖阁,直到发现自己能躲在屏风后头偷听他们议事,从他们口中知道戚展白和爹爹他们的消息,她心底那股子恶心感才稍稍缓解。
青山不止一次暗示苏含章,她偷听之事,苏含章都只是笑笑,并未防备。
算日子已经有七天了。
苏含章挟天子以令诸侯,虽手握大邺几乎所有兵马,奈何师出无名,士气终归弱了。许多将领对上戚展白,还没展开交锋,就被他的气势震慑到,纷纷临阵倒戈。
戚展白借着这股东风,以“清君侧”为由,加之自己多年积攒的威名,一路北上可谓势如破竹,顺风顺水。眼下除了帝京,大邺其余版图已尽在他掌控之下。
“依照他们的脚程,三日之后便会兵临城下。”
这是沈黛离开暖阁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自那之后,苏含章就再没招她去暖阁一同用膳。
沈黛被彻底禁足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小院里,红墙四合,框出头顶灰蒙蒙的四方天幕,像是一口深深的古井。周围都是苏含章派来监视她的人,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最后连屋门也被加了锁。
她反而松快不少。
三日,再熬三日,她的小白就会来救她了!
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越是临近那一刻,她就越要静下心来。
苏含章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端看外头这些人就知道。便是死,他也会抱着戚展白同归于尽。眼下他是待自己不错,可焉知这些好,不是他为她黄泉路上准备的践行礼?
没猜错的话,三日之后,就是她这个人质发挥真正作用的时候。
又去了一日,院子已被他们的眼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铁桶,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入夜,屋里一片森暗。
沈黛抱膝缩坐在床头,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窗缝里冉冉升起的月牙。
门外“哐啷”响起开锁声,一线光从门口照进来。
青山推开门,先往里瞧了眼,确认她人还在,他稍稍松了口气,退至一旁。几个重盔铁甲的护卫随他一块让出路来,墨黑的斗篷将他们从头罩到脚,一动不动守在门口,跟鬼魅一样。
脚步声“蠹蠹”打碎夜色的寂静,苏含章自门口迈进来,负手在床前站定。同样是一身玄黑斗篷,拖拽在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竟难得没穿白衣。
“其实这颜色,要更加适合你。”沈黛仰起头,讥笑道。
苏含章仿佛没听懂她言辞间的嘲讽,用一双比衣裳还要幽黑的凤眼定定凝望着她。眸底不复往日的笑语晏晏,只有一种浓到化不开的悲凉。
忽而,他抬起沈黛的脸,抬指缓缓摩挲她清瘦了一圈的脸颊,神色怜惜,俯身欲吻。
沈黛扭头避开,乜斜眼睨他,丝毫不掩饰眸底的厌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