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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憧憧,满市繁华。烛光透过灯纱,柔柔地映在沈青鸾的侧颊上。郑玄与她同行,持着玉柄的手向内收了收,觉得方才被气息浸染到的地方,都滚出一片陌生的热意。

他下意识揣测对方的思绪,他想今夜齐谨言献策,当是她的手笔,而为何却不去看?那句向圣人说的“告假寻眷侣”,究竟是真是假,那齐谨言……

一想到此人,郑玄这么多年修出来的清心寡欲,冷淡肺腑,都要跟着灼烧起来了。

正在此时,两人行到一架桥前,河畔柳枝纤密,流水淙淙。这里人烟渐少,很难寻至。

沈青鸾终于满意,放开手倚靠桥头,仰首望着漫天星子,问:“玄灵子。”

“嗯。”

“你怕不怕死?”

郑玄诧异地望着她,不知这句话从何而来,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这句话,真是让我背生寒意。”

夜幕寂静,星华如水。沈青鸾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笑,道:“你真的敢舍命啊。”

她早就知道了。从郑玄拖着病躯重入庙堂、费尽心力从齐谨言手中夺过这万里河山时,从破碎圣旨入火间的漫漫余灰里……更早一点,从他含笑饮酒,几乎为此断送性命那一日。

国师被逼退隐山林,回侍明玑子身畔。那一天百官泣泪,再三挽留不住,十里长街,皆有悲声。而沈青鸾就在高楼之上,与齐谨言谈家国之事,一眼都没有看。

沈青鸾抬起手背,覆盖住了眼眸,却有湿润的泪痕,悄悄没过眼尾。

郑玄静立在一旁,沉默地望着她,他抬起手,在触到对方的前一刻缓缓蜷缩回来,收敛指节。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局面,人声寂寥,天地远去,在这星辉与河面上破碎的粼粼光华间,万般辛苦不觉苦的沈青鸾,究竟是在为谁而感到痛楚。

那只手移开了,对方的面上已无异样,反而靠过来问他:“我未去赴宴,旁人可有说什么?”

谁敢说你。郑玄压住了这话没提,只道:“无人多言。”

沈青鸾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又问:“你为何回的这样早?退了席便回府,你们修行之人,都无欲无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