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祖师没有回答。漫天的夕阳却从帘后扑了过来,声势浩大地映在他身上。面前是殿外绚烂的晚霞与宫墙飞檐,还有身畔之人越来越近的气息。
沈青鸾的声音带着笑意,很轻地响起来。
“玄灵子,我只是让你不要硬撑,接下来还有数日,你不休息一下,怎么熬得住,对不对?”
对方的呼吸实在太近了,落在耳根与颈侧的触感太过鲜明,郑玄几乎要被这种距离扰乱了心神。
他维持着面色如常,抬起右手,眸光停在被沈青鸾牢牢紧握的手腕上,示意道:“景王殿下?”
沈青鸾的目光也随着对方的眼神停在了那处,她从善如流且略带遗憾地松开了手指:“嗯……失礼了。”
真是一个语气里毫无诚意的认错。郑玄放下手,身上的法服广袖博带,垂落的宽大袖摆掩住了被紧握的地方。他酝酿片刻,开口道:“景王殿下,是否一切顺利?”
“治丧如旧例,没什么可言的。圣人身体不佳,青州又生水患。国事不断,皇家艰难啊。”
郑玄微微颔首,他是正二品左督御史,事务虽不算繁杂,但也说不上多么轻松。何况右督御史仍是空缺,监察检举之事,皆系于他一人决断,兼明-慧太子治丧,眼下已有些分不开身。
夕阳愈沉,沈青鸾望向远处的眸光也逐渐沉冷下来,她继续道:“加之太子薨,储君之位人人觊觎,接下来的波澜,不会太少。”
这是沈青鸾前世绝不会对郑玄说的话。准确来说,前世的摄政王在明-慧太子治丧的三天内,只与国师见过一面,而这一面,她一眼都没有看过去,又何来交谈。
即便是前世相处十年,错肩而过、乃至车马互冲狭路相逢时,都未曾多说上几句话。她当时一心扑在为五皇子齐谨言夺得东宫之上,又怎会回头看一眼。
她沉没在无光无声的黑暗之中,辨不出究竟哪里是用心尖上的鲜血铺的出路,直至鲜血干涸、心意枯败。
沈青鸾停下话,侧首凝视了他片刻,忽然道:“玄灵子?”
郑玄闻言转过目光,用眼神询问过来。
哪怕隔世相见,郑玄的神情眸光,也一样如此清净澄澈,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与她唇枪舌剑互不相容时,也是一身冷冷清清的寂落出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