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卓清侯胜了,信和王妃还拢着心口,不曾从方才的惊吓缓过神,连声道:“这是闹什么?都是千金子,乘危邀欢的事岂作得,还不罢了!”
华若瑾深晓穆十一禀性,这会儿人住马不住的,除非场中自罢,否则谁也劝不听,只好赔笑安抚母亲。
场内尘沙渐消,穆澈拾得额带,慢慢踱马到十一近前,脸上却无胜色,反而责怜:“太行险了!”
“哈,哥哥放心!有我在场,还能叫哥哥输么?”十一张扬如故,余光见祢珩面色不善地盯着他,开怀大笑,摇头晃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良兄,当真有人忘了我姓什么了!”
祢珩面色铁青,知道自己做了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他怎就忘了穆庭准为人,以为他会老实实做自己帮手?本打算,这小子若临阵倒戈,等同揭露穆澈伪饰君子,下作欺人,却不曾想透,世人皆知穆庭准性情,怎会当真计较,只会笑他祢孟白自缚手脚,故作聪明。
姓穆的定然早算准了,才不惮选最废物的金秋宝作队友!
本以为必败无疑的金秋宝,这会儿愣愣地望着旄杆,连欢喜也忘了。眼见穆侯爷催马过来,连忙滚下马背。
穆澈下马道:“多亏你前半程稳住局势,惠承助力。”
金秋宝被作践取笑惯了,何曾听过这等美辞,眼泪都快没出息地掉下来。才欲开口奉承,忽听有人喊“老师!”,一群半大少年跑来挤开他,团团围在穆澈身边。
少年们不知如何来的,满头满脸的汗珠,七嘴八舌道:“听说老师此地竞技,我们都来,但有吩嘱,弟子服其劳!”
塾中放了假,难得集这么齐全,穆澈手抚二子头顶,“少爷们哪是为帮我,个个看我出丑来的吧?”
众人嘿嘿黠笑,十一从当中揪出南宫佘,在他发心乱揉一把,“你小子怎么知道的?耳朵比兔子都长!”
“何止是我?”南宫佘灿齿而笑,回头向门口指:“进来的时候看见好些香车停驷,表哥,你这里要出名了。”
穆庭准眉毛一跳,手搭凉棚看去,栅门外果然栖展一片翠袖红绫,娇笑莺声,全是女眷。
“良兄,你可给我招祸了……”十一苦脸,扬声向守门的丁典道:“拦拦拦,小爷这地界糙,供不起这些娇小姐,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一语未休,却听镶云公主与驸马相携到来,信和王妃听得热闹,也遣人下来问是怎么了。
“真反了营了。”穆庭准跌了跌手,这可再没法子,既迎进公主,余者便都拦不得,无心再游戏,命人快将东西两座瞭楼收拾出来。
来人中不乏名门的淑秀,也有艺坊的妆魁,卓清侯轻易难见,皆为闻信而来,暂抛矜持一观雅侯风采。
当此时刻,便应香麝千沙场,纱柔百炼刚,无掷果盈车,实观者如堵,穆庭准眼看阵势,只怕坐不下,校场又都是男儿,哪里见过这场面,连忙叫人回府请大嫂子和全丫头过来支应。
祢珩更没料想闹出这么大动静,明白这些蜂蝶都是为谁而来,心下大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