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人捏开一枚松球,松瓣匀然铺洒石台,如布子收官,“颜兄打的好主意,好处全进自家腰包,真不愧生意人。”
“你那些生蠹的玩意儿,再不抖擞抖擞,小心绝户。”
“颜兄风华正茂,小弟不敢先衰。”
二人一来一往,全把吉祥掠在一旁。吉祥不急,细听话锋,静静琢磨事情。
袁邻看不得姑娘受冷落,却又不好开口,面色正自沉郁,忽听一人道:“咦,你终于来了?”
眼见一个手捧茶盘的白衣少年从山石后转出,容颜灼扬如狐,立身金染山寰的桕苑之中,宛如一只成精的白狐儿化出的侍童。
“……云松?”
吉祥懊恼地发觉,坊主所言不错,人人都比她先访到高师,唯独她这么笨!明知前辈就在观中,却耽搁了几日进不来门。
云松第一次看清吉祥容貌,却是一身发挽逸冠,足蹬快靴的男儿相,与那日的柔然少女迥然不同。
他呆了一刹,躬身将茶奉予两位先生。
缁衣人端起竹筒喝了一口,微微颔首:“强了点。”
云松面色一喜,又听缁衣人问:“想到答案了吗?”
云松几许小心道:“晚辈昨日想了一夜,有一个答案,不知是与不是。”
“说来。”
云松咽了咽唾沫,“莫非是——观艺茶?”
缁衣人品茗不语,云松顿时戚戚不敢言声。
吉祥大感诧异——在她的印象里,这少年就像太阳一样自信,殊难想象他会如此服帖于一人。
缁衣人终于想起了远道而来的拜访者,衣袖轻挥,“不妨问一问这位姑娘。”
云松略显踌蹰,抬头看向吉祥,复坦荡一笑:“也好。请教姑娘,茶之类分文雅茶、富贵茶、禅道茶,却还有一样最重要的,是什么?”
吉祥愣了瞬息,不大确定道:“世俗茶?”
蓦地大笑震山,颜不疑眼尾弯如细钩,手指吉祥:“如何如何,不算辱你门庭吧?”
吉祥反唬了一跳,从没见坊主这么开怀大笑过。
缁衣人脸上亦现微笑,独有云松笑不出,直直盯着吉祥,“你……怎么想出的?”
他连日想了十来个答案,通通被驳,万没想到她顺嘴一说,便入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