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着冷掉的蟹黄腥气,又或冷掉的血气,不绝的哭咽助着这股味道更加恶人。
“逝者已去,请夫人节哀回房。”
大理寺的人依令将哭声劝走。宁悦玄半蹲在死不瞑目的尸身旁,看着死者双眼,轻道:“斗了这么些年,今日叫你声前辈。放心地去,我会让凶手偿命。”
另一面,方舴安排着目击者录供,不论与宴同僚还是家人奴仆,都经受了极大惊吓,说的话几乎一致:一个蒙面持刀的人突然出现,杀死了两位大人和几个护卫。
有稍许镇定的补充:凶徒手持乃是弯刀,云猿大人英勇与之对战无数回合,大人武艺高强,惜乎不察偷袭,竟被千杀贼子得手,呜呼哀哉!其勇当嘉,其情可悯,真真狼子贼心,天妒——
话没说完,被宁悦玄喝斥了出去。
尸身上的伤口确是弯刀所致不虚,刀上淬了剧毒,云猿载能拼得五刀,嘉悯二字不为浮浪。宁悦玄一一看过死者,在原克林的尸身旁驻足,凝眸小许,低叹可惜。
跟在身边的段澄道:“是可惜,白白遭了池鱼之殃。”
“可惜的是他一手点茶妙技,官中无匹,于今绝了。”
宁悦玄指向云猿载胸骨的刀痕,又指向原克林断喉间,那致命的唯一一刀。
段澄是半个练家子,两相比对下恍然:“原来如此!尚书身中的最后一刀比起身上其它刀伤钝了,原掌司的刀口却新发于硎,一击毙命——”
他倒抽一口凉气,整条后背惊起粟粒,“凶徒的目标,其实是原克林!猝然得手后,云尚书逢变反击,他——才是被连累的那个……”
宁悦玄目光森黑,硬削的颧骨似两片薄铁,“原克林近五年的私财进项,往来款曲,以及家人背影,近来不寻常的行事举动——明日日落之前,我要看到。”
段澄应声正要去,忽忆一事,低语道:“大人,讯室那人……瞧着受不住了,该吐的应该都吐干净了……”
宁悦玄漠然注视他,段澄一个激灵,立即撒人调查去了。
溜在一旁凑耳听了半天的刑部右侍冯利假咳一声,走来试探道:“照大人的说法,此案的关键竟在原掌司身上,并非有人要害尚书大人吗?”
宁悦玄侧目:“难道冯大人以为,是你家大人的仇敌雇凶暗害于他?”
冯利两腮的肥肉被讥得发颤,清清嗓音道:“这个……尚书大人半世累官肱股,清明耿正,不辱官箴,为朝庭沥胆尽忠,为圣上竭力分忧——”
余光瞟见正被殓入白布的老大人暴突双眼瞪视自己,冯利脸上抖得更厉害,高声道:“我部上下定极力追缉凶犯,还大人一个公道!”
“冯大人在这个位置,有十年了吧。”宁悦玄心里索着事,眼皮没撩一下,信手指点对方胸口,“真有此心,你家大人死也瞑目了。”
长孙儿连日未回府,惊动了东俊府老太君,恶事传进耳里,老人家听不得打杀,忙爇香念了几日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