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太妃在侯府敬备下处换过服帔,歇了一时,便至乘鸾阁开了正宴。
靖旻娘娘本非拘严之人,筵乐响起,寿觞献后,诸宾渐渐随适开怀。
几位王妃公主仍随着太妃,身前各设雕案花几,簪瓶秀菊雅风动人,百珍妙殊更不输御馔,虽知有小胤子与内务司的功劳,太妃仍是大为畅慰。
品一爵佳酿,太妃指着轩外数株香殊色艳的天香台阁,问小胤子:“那枝上金桂,也是金箔香绫纸作模粘上去的?倒比咱们宫里做的灵秀许多。”
胤公公忙笑道:“回娘娘话,那是真真的桂花呢。”
太妃听见稀奇,“春之桃,秋之桂,最为娇嫩,但经风雨风流去半,前些日子才落了两场雨,此府芳华竟未受零落么?”
胤公公讨赏般道:“奴才可不也担心这个,那日没等雨停便赶来瞧着这花儿,生怕坏了主子您的兴。谁知十未去一,仍这么好好开着,必是花木有灵,竞贺主子风华千秋呢。”
诰妇朱氏笑道:“往日听卓清府风水佳尚,今个才算信实了,怎么就连一花一树也养得格外清灵呢。”
太妃嘴角舒笑,目光落在酬应于轩屏外的那道水镜颀影,点头对延侧置席的卫氏道:
“周旋可则,容止可观。你家这两位小郎君,二郎肖虔公骨相,倒是小侯爷的品性与他祖父一般无二,湲逸无锋,谁人可夺其芒?怨不得圣上口里心里记挂不忘。”
卫氏福身谦应,太妃又道:“只我听闻还未定下亲事么?这样的好孩子,切莫因他父亲不在家,耽了终身大事。”
此语正中卫氏心事,赶忙称是。
在场的贵妇各具心思,忙要附和搭讪,却被镶云公主抢先黠笑,“此事劳不到太妃心急,太妃瞧瞧,这满庭鸾星,要着急的大有人在呢。”
“你这猴儿。”太妃笑指她,“嫁了人还是这么着,当心驸马笑你。”
“他且敢!”三醉芙蓉缠丝玉簪衬得镶云公主妙目澄澄,笑罢一声,青珠珥晃,转首瞧着容华眨眼,“霜儿今日怎么闷闷的,可是有心事?若有什么,趁着高兴跟太妃讨些福泽,保准无有不应!”
半笑半真的话听得卫氏心里一个打突,下意识看向祢灵霜。
经佛檀洗礼的姑娘容色清雅,仍是平素之态,并未以玩笑为意。
卫氏见她此状,忽觉有些对她不住,若非侄儿志不可夺,眼下便想要向太妃请旨……
可惜。卫氏暗叹,余光扫向外阁,穆澈与客觥筹,对此间风云一无所觉。
繁弦筵笑声传至一庭相隔的抱云斋,四雅姬此日明服整妆,恭侯太妃诏见。身边婢子亦装服一新,放目望去,小小斋堂一片风姿各异的光丽,东珠照壁亦难相夺。
“已经这个时辰,太妃娘娘大抵不会召见了吧。”身著粉蓝霄花幅裙的湘辰说不出的紧张。
相形之下,独苏淡然良多,自在一隅摆弄古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