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披女郎扬目朗朗:“百闻不如一见。我千里而来,正因听闻雅士无双卓清侯开府庆筵,赶来一观。难不成盛名载虚,侯爷也不知我是谁吗?”
“好有道理的话!”
一道爽利声音突起,闻讯而至的穆来卿朝来者上下打量,抱臂淡笑,“原来一人随意闯进我家,我还需晓得她是何人?想修个神棍不成?”
又一人接口:“且阁下声称千里奔来只为见卓清侯一面,先不说臊不臊面,难道阁下为太妃拜寿,反而是顺道为之吗?既言拜寿,寿礼安在?”
此言说罢,几个风流狎荡的世家子暗自谑笑起来。镶云公主的驸马听见自家妻开口相诘,不禁抚眉苦笑。
麟旭侯在他身旁低笑:“咳,女子家斗嘴,咱们还是缄默旁观为好。”
紫披女郎于嘲声一概不理,亮森森地望着穆良朝,仿佛想从他脸上瞧出朵花儿来。
被盯着的人倒也洒然,整袖又前一步,目宇藉染黎署之光:“原来如此。百闻不如一见,所以阁下驰金而至,可惜,此地并无方略可图,恐令贵人失望。
“至于贵人身份,因作乔扮,我虽猜出一二,不好唐突。惟遥请尊王父安康,请代转达。”
“你果然知道!”紫披女郎爽然一笑,神意愈发英气袭人,点点头道,“蕴备四气之初,明察秋毫之末,看来京中传谣不尽是溢美。”
两人哑禅打得热切,旁人还是不知此女是何方神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脸茫然。
穆澈视她并无遮掩之意,趋身回道:“太妃娘娘,这位是——昌黎郡主。”
“昌黎……”
靖旻太妃目光倏尔深渺,想起那座世代隔江与北燕对峙、镇定朔方的郡府,惊讶道:“你是范阳王的……”
“幽州范阳王?”当中有人吃惊,“是那手握重兵,令北燕军三纪不敢妄动的范阳之主?他膝下一子为郡王,一女为郡主,皆在弱龄便领过兵马,难道……”
众人再看当庭女郎一身猎猎风袍,皆哑然失语。
昌黎郡主一概不睬,向穆澈一拱手,“我已见了你,即此告辞。”
她凭空而来,入府几句话,说走又要走了。胤公公见主子似还有话要问,忙道:“郡主且留步。”
昌黎郡主潇然转身,紫袍犹带烽火乡国的嶒崚,“太妃请恕失礼,父王身染小恙,臣三日内还要赶回侍疾。”
阁中锦彦霜耄无不动容——幽州离京八百里,便是骏马疾驰不歇也要两日两夜,难不成昌黎郡主此来,真只为见卓清候一面?
姿比木兰,而兴甚徽之,老范阳王杀名在外,如何养出了这般疏拓不群的女儿?
天地广大,原是芸芸色色的人都有。靖旻太妃活了一把年纪,深知天理,不以为忤地笑道:“这孩子,我还想就近瞧瞧她的容貌呢。”
穆澈亦知拦她不住,且笑随之。
顾转间对上吉祥视线,见她还立在金桂树下,娇弱的唇角轻抿着,同头顶黯淡轻柔的秋花一样,隐有……那么一点委屈。
轻怔之后,穆澈不禁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