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让司南归觉得冷的,不是吹来的风,是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没有欢快的氛围。
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在用一种怨毒嘲弄的眼神望着他。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耳畔炸起。
“你这么没用,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那些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着。
司南归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听。
为什么。
这个世界对自己充满恶意呢?
他将脑袋埋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跌跌撞撞地冲到家里。
刚回到家里,就听见里面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
司南归突然定住,透过虚掩的门缝,也能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那个粗暴的男人,又一次拽着母亲的头发,将她按在了地上,像是在从她的手中掠夺着什么。
曾经带给他温暖和安全感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噩梦。
“妈的,贱人,放手!给老子放手!”父亲的咒骂声传来。
还是那么粗暴。
司南归双眼通红,胸口再一次的疼痛。
“贱人,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还敢骗我!我打死你!”
母亲的痛哭声和哀求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施暴者从来不会因为被施暴者的哀求产生怜悯,这只会满足对方病态的成就感,从而愈演愈烈。
“这钱不能拿,这钱是我刚借的,阿南明天还要交五十块钱啊!”母亲死死抓着手中的钱不愿意撒手。
可听到这句话的司南归,却觉得心头一颤。
这些年,因为家中变故,以前家里的那些亲戚朋友,现在对他们家纷纷避而远之。
司南归都不敢想象,为了借那一两百块钱,母亲跑了多少家,受了多少白眼。
当然,对于那些人,司南归的心里没有丝毫怨念。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更何况,他们借过来的钱,也就母亲想方设法会还一点,却也遥遥无期。
谁都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就是个烂赌鬼。
欲壑难填,放在自己家里倒是非常合适,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愿意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从手指缝里抠出来的钱,借给别人送到赌桌上呢?
可让司南归感到手脚冰凉的是,就因为自己害怕挨打撒的谎,竟然逼得自己母亲低声下气到处借钱,不仅仅如此,现在又为了这点钱再次被施暴。
好像。
自己成为了罪魁祸首。
更可悲的是。
此时此刻的司南归,突然不知道该怨恨谁了。
是怨恨冉子明他们那些混蛋。
还是怨恨只知道家暴的烂赌鬼父亲?
司南归觉得都不对。
好像最应该被怨恨的是,是软弱的自己。
因为自己的懦弱,才会被学校里那些该死的家伙欺负。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每次父亲家暴时,自己都只是当一个看客,甚至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好像只要闭上眼睛,自己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似乎一直都在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逃避自己应该承担起的责任。
他伸出手,按在门把手上,想要将门拉开,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突然的一声惨叫,又让他刚才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勇气瞬间土崩瓦解了。
他吓得脸色煞白,连连退了几步,因为恐惧,身体都在颤抖。
如果自己现在冲进去的话,父亲的皮带,一定会落到自己身上吧?
似乎只是想到,身上都会传来阵阵疼痛。
恰好此时,母亲也透过门缝,看到了司南归。
当视线对撞上的时候,司南归吓得后退两步。
虽然母亲什么话也没说,可司南归却从母亲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
这一次,他还是转身选择逃跑。
好像只要跑得快一点,身后的惨叫声就追不上自己。
听不到了,心里也就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