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簇拥在津岛怜央身后、垂首低眉的仆人们悄无声息地挪动了脚步,遵从着禅院陆斗的意思,将每一条可能逃走的道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那如同厚重乌云一般低矮无声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朝津岛怜央倾轧了过来。
而站立在那被浓郁黑影围困着的最中央的津岛怜央却笑了。
那是如同秋日晴空般毫无阴霾的明亮笑容,他用那样无惧也无忧的纯粹目光注视着禅院陆斗,乖乖答应了他近乎胁迫式的邀请,“好啊。”
他的声音既轻又柔,像是高高飘荡在空中的云絮,软软的,毫无攻击性,只给人懒洋洋的舒适感。
津岛怜央对跪坐着的禅院陆斗伸出了手,眉眼弯弯地笑着,“陆斗,我们走吧。”
他亲昵地叫着禅院陆斗的名字,黑珍珠般清润的眼瞳专注地看着那在这几年间极其迅速地衰老了下来、沉溺于权欲之中的老人。
在那具行将就木的朽烂躯壳之中,是污浊的、割裂的、流淌着黏腻而令人窒息的淤泥般的丑陋欲念,如同喷薄而出的水雾一般稀薄却庞大地延展着、分散着,变为一粒粒漂浮在空气中的恶臭微尘上下浮动着,直至最远处。
而这样连灵魂都散碎成沙的老人却一无所知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那双瞳孔跳动着的、异常的浑浊眼球之中却还涌动着越发膨胀着的贪念。
愚蠢、贪婪、傲慢、自以为是和永无止境的欲念。
即使是这样子的禅院陆斗。
津岛怜央也依旧喜爱着。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愈发的灿烂了起来。
。
禅院陆斗要带津岛怜央去的地方,他并不陌生。
那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是囚禁过他的牢房,也是他踏入咒术界的起点。
津岛怜央甚至还能记起来,如果没有被清除掉的话,现在在咒术高专某间宿舍的衣橱之中应该还藏着绘里奈强求得来的心爱玩具。
绘里奈很乖,即使被津岛怜央弄丢了玩具也没有抱怨,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他,还努力用她有些含糊的、断断续续的话语来安慰他。
‘哥哥……没关系……丢了、以后再要就可以了!’
但是,今天的咒术高专好像格外寂静,一路走过来,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过。
大概是被清空了吧。
津岛怜央这样猜想着,毕竟因为现在是特殊的战争时期,连咒术师的工作都要比从前繁忙百倍了,禅院陆斗随意找一个人手不足的借口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咒术高专中的老师和学生全部调走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将整间学校都用[帐]给封闭起来,不允许其他人再进入,也是容易的事情。
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上,禅院陆斗拄着拐杖走在前方,只带着津岛怜央进入了咒术高专,一言不发地在前方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