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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流浪的时候,她看见与她同样年龄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她的阿爹和阿娘还给她买了很多玩具和零嘴,三口之家过得特别幸福,不像她,流离失所,还被人追赶打骂。

当她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隐约有个猜测,确认自己有了和仙尊的孩子,不知道有多高兴。她喜欢仙尊,也想要当一位合格的母亲,她不会像宗主一样纵容自己的孩儿,她要教会它善良,温柔,强大,就跟仙尊一样,而如今,仙尊竟然说……不能留?

自承怀仙尊说出这句话之后,屋内的空气仿佛都不会流转了。杜梓若看了看自己的好友,又看了看那位宁姑娘,十分识相地找了个借口,退出房间,还顺手帮两人把房门关上。

给宁萱端来灵泉水的林茗儿刚刚踏进院子,就见梓若先生从屋内出来,用眼神询问他:“梓若先生,师尊和那位宁姑娘……”

杜梓若摆摆手,拢着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方向,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晚点再过来。”

林茗儿皱着眉头,担心地朝屋内看去,叹息一声,随杜梓若一起走出了院外。

屋外时不时传来鸟鸣的声音,而屋内则安静得连头发丝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宁萱攥着衣服的指尖已然发白,她收回自己本来落在承怀仙尊身上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她从未穿过这样好料子的衣服,也从未穿过这么多衣服,层层叠叠的,把她完全包裹了起来,领子几乎包裹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承怀仙尊见她平复下来了,便继续道:“待胎儿成形打掉后,你若想继续修炼,我会去信灵音阁,那处都是女修,对你的修炼……”

“仙尊大人,您是在跟我讨论如何杀死自己的孩子吗?”宁萱强撑着床,赤着双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宁萱在合欢宗被养得极好,她的皮肤娇嫩,体态丰腴,一眼看去,是一位身材极好的美人,而现在她怀了肚子里的孩子,体内的灵力即便在灵气充裕的苍澜山,也是接近枯涸的状态,而且这段时间里,她喝的都是药汤,身体日渐消瘦,衣服像是挂在她身上一般,跟承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几乎是两幅模样。

在承怀的印象里,宁萱从不敢惹他生气,每次对他说话时,语气温柔中带着点怯弱,望向他的眼神坚强又脆弱,然而当他说起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宁萱就像换了一个人,她对他又怒又怨。

承怀凝视着她。

眼前的姑娘长发披散,嘴唇发白,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眨一眨眼,就能落下泪来,她双手拢着自己的肩膀,朝着他一步步靠近。承怀第一次发觉,她是如此娇小。

宁萱在他的面前站定,若是放在以前,她哪里敢对仙尊生气,可是那日她分明看清了仙尊的眼神,他对她同样抱有爱意,为什么现在的他看向她的眼里只有漠然?

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就变化得如此之大。

“宁姑娘,你的宗门是被魔修所灭,你应当知道魔修的邪恶。当日你我被魔胎所蛊惑,才会犯下错误。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与魔胎融合,待胎儿成形之后,便是杀死它的最佳时机。”承怀将那日他们发生的事情说成了一个错误,他的心缺了一块,他对宁萱的情感被魔胎转移时全部带走,站在他的视角,这样说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对于他来说,那的确是个错误,他对宁姑娘或许有感谢之情,但远远不到与她结合的地步,定是魔胎的蛊惑,才会如此。

他想,宁姑娘也是被魔胎蛊惑才会犯错,所以她对于魔胎也该是深恶痛绝才是。

宁萱盯着承怀的眼睛,确信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违背自己心意,她的心像是被刀刃滚过,扎得鲜血淋漓。

他说那只是一个错误,可是对宁萱来说,那分明是他们情之所至,是他们爱情的开始,怎么可能是错误?!

“我只恨魔修没有来得早一些,让合欢宗灭门灭得更快一点。”宁萱几乎是咬牙切齿般挤出这句话。

承怀敏锐地感觉到了魔气,他眉头紧锁,盯着宁萱的肚子。

魔胎与他们的胎儿相融合,胎儿察觉到母亲的情绪波动,泄出魔气想要保护宁萱。

宁萱修炼不到家,看不见空气中的魔气,浓郁得发红,正附着在她的肚子上,像是随时准备攻击承怀。

不知不觉中,宁萱的情绪也被魔气感染,内心的阴暗面越来越大,她回忆起自己在合欢宗的种种,又想起刚刚在屋内看见的陌生姑娘。

那位姑娘身着立领弟子服,说话做事稳重有礼,不像她,与承怀仙尊第一次见面就衣着暴露,幼稚又轻浮,只需要他一个眼神,就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