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头这一刻没有说话,给了几个儿子一种他正在考虑妥协的意思,黎成石刚才已经开了头,接着黎成志继续劝。
“爹,你也知道的,我们米线铺子现在扩大了,生意比以前更好,我和秀荷天天都早出晚归的村里和县里来回跑,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要不咱们就去县里住着,咱们离得近,有啥事喊一声就知道了。”
“还有,我那宅子没人住,上次我去看的时候房顶都要长杂草了,要是再没人去住,我担心房子会荒了。”
作为大儿子,黎成志说话没有小心翼翼,接着就说起宅子荒了要修复的话哪些地方要花钱,得花多少银钱,他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是提前打听过的。
这话黎老头听着没觉得有多触动,他赌气地想着如今几个儿子手上的银钱都不少,重新修缮一下宅子虽然花钱,却也不是多么吓人,他们黎家出得起。
黎老太却是急了起来,她知道房子长期没有人住会荒,但是不知道县里的宅子修起来那么费钱,可是老头子不表态,她不好说什么。
见修房子费银钱没有打动爹,黎成志接着说起后院那一大片地,上一任屋主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布置得挺雅致的,没有人打理之后没多久就被杂草给占满了,如果能够整理出来,可以种不少东西呢。
黎老头听着后院的变化嘴唇抖了抖,他去黎成志县城的宅子住过,知道后院有一大片地。
当时黎明德和黎明礼两兄弟住着,他们两时不时照料一下,虽然没有之前那一任房主照料得好,也还算可以,黎老头觉得没种粮食浪费却也不说什么。
如果后院的花花草草都废了,地不就荒了,不管的话土质会越来越差,以后再种别的都很难活。
话说到了黎老头的心坎上,一旁的黎明瑾都看出来了他爷动摇了,赶紧戳了戳他爹,还有没有劝的话,赶紧再加一把火。
黎成志说完了之后该轮到黎成力,前些年黎成力拿着皇帝奖励的银子,想要到外面买一个田地多的庄子,可这种庄子都捏在有权势的大户人家手上,他没有门路买不到。
他考虑了一阵后,听大哥和三弟的话,留下来了闺女的嫁妆和儿子的聘礼后,拿出来了大部分银子在县城置办了铺子。
他和黎老头一样是个热爱种地的人,他不打算割舍种了一辈子的土地,就没有在县城买宅子,以后老了也住村里。
这会儿要劝黎老头去县里长住,黎成力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爹,听三弟说咱们县里如今外来的货物越来越多,外地的种子也有不少,我在村里住着都不知道天天来了哪些新种子,你要是去县城住着了,就能经常去粮铺逛逛看有没有新种子,多好。”
黎明瑾听着二伯的话捂着嘴差点笑出来,二伯还是一如既往的憨直,他的话爷听了之后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黎成力说了这一番话后,他就稍微往后坐了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自己不是这块料,他还是不要给大哥和三弟添乱了,让他们来劝爹娘吧。
黎成志瞧着二老的神态,想着虽说让二老搬去县里爹那一关更难过,但也不能放过娘这个助力,要是能够把娘给说得心动,让娘私下再劝劝爹,说不定这事就能成了。
劝说黎老太当然就不能用和黎老头一样的方式,黎成志说起了米线铺子的生意多好,他又要招唿客人又要收钱,遇到客人多得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好几回都忘了收钱,要是铺子能够再多一个人帮着收下钱,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说这话的时候,黎成志眼睛不停地看向黎老太,看得黎老太有些莫名,等他说到再多一人时,福至心灵的她理解了黎成志的意思,心头一跳。
黎成志说完了后屋子里安静一会儿,只剩下木柴在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刺啦声。
爹娘他们都不说话,黎明瑾眨了眨眼,小声地问道:“听爹娘说这两年家里租出去的地粮食变少了,爷,最近两年是不是年景不那么好啊?”
黎老头抬头看向孙哥儿,这两年的年景不好?
怎么可能!
没灾没祸的,最近太平得很,家里的粮食向来是卖了绝大部分还能堆满粮仓。
黎明瑾接着说:“在地里要收粮食之前我和娘都去看过,觉得庄稼的长势还可以,怎么那些租田的人家老哭着说地里的收成没那么好呢。”
当初黎明瑾和姜芷芸商量劝二老到县城常住的时候,黎明瑾随口说过以后让闲不下来的黎老头帮忙监督租户,姜芷芸觉得可以考虑,像黎老头这种闲不下来的人给他找活干他才高兴。
可是在这种时候黎成石和姜芷芸不打算提,说了会有安排老人干活的意思,他们担心二老听了心里不舒坦。
不过这话由瑾哥儿这个孙子辈的来说就要好一些了,老人家对隔代的孩子总是要宽容些,且黎明瑾也没有傻乎乎地直接说,转了个弯。
黎老头果然上钩了:“这几年老天爷心善得很,只要是用心干活侍弄庄稼的,收成都不会差,你们指定是被人给骗了。”
事关地里的庄稼,黎老头就上心多了,问了黎明瑾不少问题,好在黎明瑾当初是真的跟着他娘去看过那些租田的,知道情况。
黎老头听了痛心疾首:“这分明是偷懒了,没有拿着东家的田好好干活,再这样种个几年,好好的良田就要变成差一等的劣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