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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袁夫人细细的抽泣声,还有袁老伯爷气呼呼的喘气声,这时厅堂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只见袁文缨满面泪水的冲了进来,见屋里一室狼藉,父亲恼怒的浑身发抖,母亲捂着脸颊失魂落魄,她顿时一阵清泪,噗通一声跪下了,给父亲和母亲各磕了一个头,袁文绍瞧着不对,一个箭步到门边关上门。

袁文缨玉面挂泪,哽咽道:“大嫂子都与女儿说了,这都是女儿不孝,叫父亲母亲为女儿争执了!”

袁伯爷素来疼爱女儿,见女儿如此,只默默坐下,冷哼了一声:“她倒传话的快!旁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皮子惯会道人长短!”

袁夫人一听丈夫对自己外甥女有不悦之意,连忙扑了过去,搂着女儿哭道:“我可怜的缨儿,你爹爹兄长好狠的心哟!”

袁文绍脸上现出不虞之色,忍不住道:“母亲!若是旁的也就罢了,您开口就要华兰的陪嫁庄子,那在京郊足有十几顷良田,况且如今盛家就在近旁,这田地若有变动,当他们不知道么?!你你,你叫儿子以后如何在岳家抬得起头来,你叫华兰以后如何回娘家!”

说起这个,袁伯爷又恼怒起来,指着袁夫人大骂道:“正是这个理!这些年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明里暗里算计了二儿媳妇多少家私?!亲家那是厚道和气,才不与我们来计较!且不说嫁妆本是媳妇的私产,便是夫家急着周转些,也不好太过了!你倒好,就差明抢了!你还要脸不要?!”

袁伯爷越说越气,忽想起一事,大声喝道,“前日三房的两位弟弟来寻我诉苦,说连着寻了几门亲事都叫黄了。就是你,败坏了我们袁家的脸面,外头都说袁家婆婆刻薄,惯会强占儿媳嫁妆,谁还敢嫁来我家!你还有脸在族里摆大嫂架子,我都替你臊死了!”

想起几个老弟弟,袁伯爷面上涌起愧疚之色,袁家门第不上不下,要寻几门登对的婚事不容易,想到为着自己老妻糊涂而连累族人,他更是心头冒火,又发狠的骂了几句。

袁夫人一脸委屈,寿山伯夫人自来瞧不上自己这弟媳妇,偏这样,她反想在她面前争个体面。

袁文缨心明眼亮,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便跪在袁夫人面前,哀声劝道:“我知道娘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娘……您想想,姑姑就是袁家出去的姑娘,我们家底如何她还会不清楚么?姑姑素来疼爱女儿,便是女儿没带一文钱过去,难道姑姑会委屈了女儿不成?!若女儿带着二嫂的田庄或田庄折成的银子嫁过去,反叫姑姑鄙夷了呀!……二嫂子自进门后,直拿女儿当亲妹子疼爱,什么好吃的好穿戴的不是先紧着我,母亲这般行事,反伤了二嫂的心,岂不叫我们姑嫂难处了?!”

袁夫人见人人都向着二儿媳妇,如同口含黄连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袁文绍心里宽了些,总算这妹子还是明白人,袁伯爷欣慰的瞧着女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儿子刚才说晚间还有事要出去,连忙给儿子打了个眼色,袁文绍看见,缓缓的贴着门沿出去了,却不往大门处去,而是直奔西侧小院华兰处。

一脚跨进屋里,只见华兰一身半旧的翠底小碎花镶绒边锦棉对襟褙子,袁文绍心里一阵内疚,想起华兰刚嫁过来时满箱子的簇新衣裳,如今却……华兰坐在炕边,支着肘子靠在炕几上,见丈夫来了,神色淡然:“事儿完了?”

袁文绍点点头。

华兰凄然一笑:“回回都这样,此次都如此,好好一个家非要闹腾;我真想问问母亲,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她定要寻我的不是?若母亲真容不下我,早早写封休书与我,我自会下堂求去,何必叫我这么零碎受罪!”说着泪水便顺着面颊淌了出来。

袁文绍上前一把搂住妻子,软声安慰道:“你浑说什么,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便是你想走我也不放人的!”

华兰哭的泪水连连:“不是我不孝,我只想问一句,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我陪嫁过来的银子早没了,衣箱里的好料子好物件也都叫母亲见天儿寻刮了去,如今她竟念想起那庄子来了,母亲,母亲……到底想怎样?!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华兰泪如泉涌,嘤嘤哭倒在丈夫怀里,袁文绍心里也异常愤恨,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母亲的心思,不过是瞧着华兰娘家得力,她既得公爹喜欢,又受丈夫宠爱,相形之下,自己这个婆婆反倒被压了一头。

袁文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软言安慰,华兰忽然从丈夫的怀里直起身子,神色坚毅,大声道:“绍郎,若只有我一个,跟着你便是吃糠咽菜,也绝不喊半句苦!可是…可是…”她哭了起来,“我只可怜几个孩儿!他们…他们可还小呀!”

袁文绍看着妻子哭的死去活来,心里也如刀割一般,华兰哭诉着:“将来这爵位是大哥的,瞧着母亲这架势,家产咱们怕也分不到什么了;那几个孩儿们可怎办?!上回我娘来已起了疑心,我哄她说孕妇穿旧衣裳舒坦,可庄姐儿身上的衣裳却骗不了人,回头我娘就送了两匹大红织锦来!外祖母送东西给外孙女还好说,若再有些旁的,岂不是打袁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