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冷道:“何错之有?”
少商想了想,抬头道:“殿下,妾生平做错之事无数,殿下以为妾该当从何时说起?”
太子一拍案几,怒道:“就从你让孤用攻城杵去撞宣太后的宫门说起!”也不知史官有没有将这破事记录下来,只有等将来登基了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查阅了。
“难道不是从妾与霍大人定亲说起?”少商又惊又喜。
太子一噎——其实这么多年了,他觉得霍程二人之间已说不上谁错更多了,固然程少商是天底下第一等的不温顺不贤惠不体贴的,但霍不疑也有自找苦吃之嫌。
太子冷笑连连:“这些年来,在你心中怕是将孤骂上一千遍了。孤也不怕你记恨,这回你与子晟遇上这般艰险之事,难道孤不该训斥于你?!还有,你还敢骗孤饮下安神汤,你你你,你这无知无畏的小女子,你安敢这般大胆!哼哼,孤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心中忌恨孤已久,这才趁机害孤!”
少商连忙道:“哪有的事,殿下您切切误会妾了!这些年来,不论是殿下训斥妾鼠目寸光不明事理只顾着一亩三分田,还是训斥妾刻薄自私桀骜不驯不能宽宏大量,亦或是训斥妾做事冲动全无章法,妾都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
太子几乎气笑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全没放在心上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其实吧,殿下您不知道,妾从很早起就十分敬仰殿下了。”少商悠然道。
太子一句也不信,讥讽道:“居然还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孤倒要听听了。”
少商热忱道:“这是真的,记得当时妾与霍大人定亲不久,霍大人说起殿下的一件事。说
是您内闱中有一位夫人,她仗着殿下的宠爱,纵容娘家父兄欺压百姓,强占民财,殿下知道之后立刻严厉训斥了夫人,还亲自将她的父兄交到廷尉府,勒令严加处置。”
太子一愣,方才想起。
“区区小事,何须记挂。”太子心中生出几分怅然。
这已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他才十几岁,年少热情,那还是他第一个宠爱的女子,若不是后来出事,他的头生子估计会早几年出世。
“违法乱纪,残害良民,本该重重刑责。”太子神色漠然,“这件事传出去后,还有不少人指摘孤过于严苛酷烈。”
“话不是这么说的。”少商真诚道,“殿下您对官吏和身边人十分严苛,可是您待百姓很好,很宽厚。上数千年乃至往后,寻常百姓总是这世上最孱弱之辈,豪强大族可欺之,贪官酷吏可侮之,就如田间路边的虫豸般,一脚踩死了连声响都没有。有您这样一位主君护着他们,是天下百姓最大的福气。这是妾肺腑之言,殿下您若不信就去问霍大人,妾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呢!”
太子很是动容,语气不免缓和了:“孤不怕旁人指摘,只盼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天灾之害,孤就算不负天地祖宗之托了。”
本来是要臭骂这小女子一顿的,不过此时此刻太子也骂不大出口了,索性挥挥手:“算了,你回去吧,好好休养身体,成婚后要细心服侍子晟。唉,这些年来,子晟委实受了不少苦,你,你要待他好些。”
少商真心真意的一口应下,赶紧退出门去,走到庭院时太子忽然叫住她。
少商懵懵的回头,只见太子右手一扬,然后自己肩头微痛,低头一看竟是一块小石头。
她张口结舌,不敢置信的看向太子——他他他他他居然朝自己扔石头!堂堂天下的储君居然向她扔石头!
太子眉眼英挺刚毅,常年的肃穆一扫而空,仿佛年轻了十岁,忽然回到顽皮爱闹的少年时代。他爽朗的大笑:“行了,咱们这下两清了,你回去高高兴兴的备嫁罢!”
少商忿忿跺脚,扭头离去。
看着那小女子噘嘴愤然却又不敢还手的模样,太子心中大乐。
边笑边往屋里走去,没走几步他忽然驻足。
太子暗暗想着,这小女子是不是故意拍他马屁好躲避责骂?随即又摇摇头。
——算了,她适才说的话他很是爱听,回头给他俩婚仪的贺礼再加厚一倍罢。
等她将来生下女儿,若不像她那么不贤惠……嗯,只要比她贤惠那么点,他就可以考虑讨来给儿子做新妇,毕竟这小女子长的还不错,为人也可以,口齿脑筋很伶俐是吧。
太子殿下,还是一位深谋远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