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晖不自在地调整了下语气,尽量轻柔地说:“您好,那个是海南牛奶木瓜,15块8。”
“好家伙!对我就面瘫脸五块八,对好看的小哥哥就温温柔柔十五块八?小晖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以貌取人了?难道老子不够帅?”说着抱怨的话,手上却做着无关动作,他把那男孩一把揽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可惜晚了,名花有主了。”亲完回过头恶劣地笑了起来。
男孩惊恐地推开孟放,脸上是暴露秘密一般的慌乱,只能故作平静地转移话题:“老板,你们认识啊?”
林春晖柜台下的手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嗯。”然后又看向孟放,做出无语的表情道:“您行行好吧,我是直男,谢谢。”
“切!”孟放漫不经心地笑出了声,但是没有再说什么。林春晖的手藏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开始抠着。
“我一朋友,小晖哥。”孟放跟怀里的大学生介绍着。
没别的了。一个朋友。这是孟放对林春晖的全部概括。
过去的二十几年,有无数个人这么介绍过林春晖,
“我同学,林春晖。”
“我室友,林春晖。”
“我同事,林春晖。”
“隔壁水果店老板。”
“楼上301的房客。”
林春晖在别人的口中有过无数种代称,却从未有人为这代称冠以重要的身份或者郑重的言辞。没有人觉得他特别、他重要、他需要被好好介绍。
“你要买什么来着?那木瓜是吗?拿个袋子装呗……”
那天林春晖浑浑噩噩地送走了二人,规规矩矩地让他们扫码、付账,没有多余的所谓的熟人折扣,也没有客套地让着说尽管拿走吃。他就像对待每天走进来的无数人一样,完成这单生意。
但是他没有跟他们说那句对别的顾客必定要说的“以后常来。”
有的顾客只是偶然间经过,本就不住这里,光顾过这里一次就绝不会再来,或许他会夸一句你家水果挺实惠,但这点好感依然阻挡不了他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只光顾离家比较近的水果店。
林春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晚上洗脸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二十多年来从未注意过的眉毛。眉毛长得很野生,几乎没什么形状。林春晖找到一个小刀片,想把那长得杂乱的地方刮掉,兴许会看着更得体一些。没成想手笨的像脚,一个不留神,眉毛上就划出来一个口子。
找到口子的血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找到口子的痛也以眼泪的形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谭明铠没想进来,楼上也有卫生间,只是在路过的时候,他看到了佝偻在水池前呜咽着的林春晖,他顿了顿脚步,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林春晖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来人了,慌忙抹着脸上的泪水,然后才敢抬起头。
谭明铠忽略了他满是泪痕的脸,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一下他眉毛上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出来,给你处理一下。”
林春晖不敢吸鼻子,即使他早已被发现是在偷偷哭泣。只能低着头,默默跟着谭明铠坐到了沙发上。谭明铠拿来医药箱,上手处理。用棉签蘸着酒精清理了伤口,
“嘶——”酒精蛰得林春晖猛得一痛。谭明铠停了一下,再继续时,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
放在平常,他必定是要面无表情地说一句“忍着”。但今天居然温柔了不少。林春晖放心吸了吸鼻子,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谭明铠从头到尾什么也没问,只是处理好了伤口,最后贴上了一块纱布。
“创可贴就行了。”林春晖得声音囔囔的,气息不通地说道。
“撕得时候连带着撕下一片眉毛?”谭明铠挑了挑眉,回答道。
林春晖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谢你,老谭。”过了一会儿他说。
“刚刚用刀片刮眉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