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满面潮红地抱着托盘下去了,何景乐回过神,知道自己神色难看,但还是冲韩元笑了一下:无论如何,也算替自己解了围。
可等他定下心,环视四周,才蓦然发现,这卡座上零零散散几个人,每个怀里都抱着个身娇体软的角色,或男或女,连韩元也不例外。
这会儿韩元已经动情地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攀附上来的女人热吻起来,四周散发着酒味和别的味道,何景乐皱起眉,硬生生拽着韩元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你不是跟我说,就是朋友出来玩儿?”
众目睽睽之下,韩元被他这么拽着领子,脸色涨红了,但还是笑眯眯的,好像永远没有脾气:“是呀,何少,这里可是什么都有,您不满意?”
妈的。
何景乐低声咒骂了一句,手上卸了力,韩元顿时跌在一边,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和别人说话去了。
只剩下他自己,在这一桌的莺莺燕燕中显得迷茫到格格不入,他们的卡座紧挨着舞池,球形灯的彩光把每个人照得形同鬼魅,看得他满脑袋都是退缩之意;又兀自忍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绿色的社交软件上,有好几个人的名字被加了A,设成星标,放在了最前面;他在那里的每个名字上都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按灭了屏幕,端起面前的酒猛喝了一口。
算了。
夜色浓郁,舞池里高潮迭起,音响震得何景乐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实在不想继续和这群妖魔鬼怪待下去,就借口不舒服,走到了角落里的吧台,自己一人点了杯低度数的果酒,准备再缓一缓,就直接回家。
没面子就没面子吧,总比继续在这里受罪强,他如此想道。
吧台灯光晦暗,一切都给舞池作陪,昏黄的光晕映在他昳丽眉眼间,漂亮得像从油画里走出来,虽说是在角落,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如狼似虎的视线。
何景乐有副上天偏爱的好皮囊,毋庸置疑的。
更何况在这好皮囊之后,还缀着个头衔:涟江市知名房地产大亨,何鸿光的儿子。
无怪乎韩元在他手上竟然显得像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鸡,这儿一群人,即使在富二代圈子里也算赫赫有名,即使现在何景乐一个人来帝都上大学,距离涟江市十万八千里,但在他面前,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廉价,根本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较。
像橱窗里仅此一件和批发零售的巨大差异。
他喝完了一杯果酒,自我感觉脑袋清醒了一点,便站起身来,熟练地无视了周围人投来的视线,结果再一瞥,竟又赫然发现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色后脑勺,像颗芝麻汤圆,怎么看怎么眼熟。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片刻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大喊一句:“虞叶好!你干嘛呢!”
那颗汤圆一顿,也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嗖地一声,迅速把整个人都藏在了桌子底下。
何景乐:“……”
他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跨步走过去,站在做鹌鹑状的虞叶好面前,后者总算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清澈分明,这会儿却翻他好大一个白眼:“你干嘛呢!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向空山来抓我!”
“你还吓我一跳呢!”
眼前这人叫虞叶好,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也是个出了名的大学霸,两人高中时期好得能穿一裤腿,现如今在Q大就读,忙得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骤然出现在这儿,实实在在地让他十分惊喜。
熟悉的人叫他感到放松,他一屁股坐他旁边,两人哥俩好地拿手里度数低到近乎没有的果味酒碰了个杯,听见虞叶好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老嫌酒吧吵,一次也不愿意来么?”
上来就被揭老底的何少一顿,笑容消退不少:“第一次,之前认识几个朋友,说带我来这边儿玩。”
“哦哦,”虞叶好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新朋友呀!回头有机会也介绍我认识认识!”
“别说我了,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
虞叶好也一顿,紧张兮兮地看他:“我就是、我就是不小心走错了,就顺便进来看看。”
“拉倒吧你,”何景乐不屑,“蒙你对象也就算了,还蒙我?”
“我错了!我偷偷来的!”虞叶好发出一声哀嚎,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别和向空山告状,他会骂死我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虞叶好的手机就嗡嗡震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立马变得很惊恐,举起来给何景乐看:“我靠,我老公给我来电话。”
“……”何景乐烦不胜烦,“你是来给我撒狗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