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亲自来迎接海尔维米娜教授和原榕。他用蹩脚的英语主动凑上来沟通,见到原榕后眼前一亮:“小同学,帮我和教授做一下随行翻译怎么样?”
原榕坐了十来个小时的航班,嗓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但他没有过多犹豫,还是同意了,一路上一直在帮男人向教授介绍交流会的安排。
这里是唐家市,同样地处北方,气温接近入夏,空气中干燥而温暖的味道让原榕心安,靠在汽车后座休息时,他感觉身体里的细胞在慢慢复苏,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这场兼有学术性与商业性的交流会为期三周,地点定在唐家市中心的商用大厦,据说这里是由当地财力最雄厚的姜氏集团提供的,大会举办第一天,许多政府官员与承办方高管出席会议开幕式,原榕坐在台下,见到了那位姜氏集团的总裁。
那个人叫姜知野,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高定西装,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与考究,说话时一双桃花眼里满含笑意,随便说了几句好听话就下台离开了,看那样子简直是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中午去餐会吃饭的时候,原榕不小心在洗手间撞见他和另一个男人接吻,被姜知野按在墙上的男人长得和明星一样漂亮,五官立体像是混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瞟到原榕的身影,用异常流利的普通话把姜知野的动作叫停。
“姜知野!给人家让开,你挡住别人的路了。”
姜知野转过头,随意瞟了眼原榕和他身上挂着的嘉宾牌,这才懒洋洋地挪到一边儿,拉起混血帅哥的手亲了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凶我。”
他把原榕放进洗手间,像是想到些什么,取出手机对着盥洗台前的原榕偷拍了几张。
“你偷拍人家干什么?”混血帅哥挑眉,“赶紧删掉。”
姜知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小男孩儿的名字我看着有些眼熟,最近好像有人托我找他,我确认一下。”
等到原榕洗完手出来时,那两个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这件事儿他也就没记在心里。
在唐家市待了半个月,他每天都在和教授参与各种各样的会议,不是在翻译就是在写会议记录稿。某天晚上,教授忽然提出要带他一起参加一个饭局,交换项目马上结束了,她打算给原榕引荐几家国内某家可靠的农学研究所去做实习生,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原榕毕业了可以直接去工作,基本上都是铁饭碗,待遇自不必多说。
盛情难却,原榕在酒店睡了一下午,晚上七点,他收拾打扮穿了件还算正式的衣服跟着老师一起去了定好的饭店。
据说唐家市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艺术之都,在市内最著名的桦榭大道上,这里的建筑全部装修成统一的风格,饭店包厢里一张巨大的红檀圆桌上放着一整套青花蓝沏茶瓷具,围坐在桌子前的看上去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谢顶了的地中海比比皆是,一个个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厚得过分,他们先是看到女教授,纷纷热情地凑上来握手,大约都是学历比较高的知识分子,也不需要原榕做翻译。
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原榕,实在是因为他长得太年轻了,不像是深研学术的样子,有人主动聊了两句,发现原榕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后面也就没有人再主动与他交谈。
教授多少了解一点这边的科研鄙视链,但她觉得原榕的院校实力很强,虽然还没有拿到硕士学位,当个小小的实习生绝对够了,她热情地介绍原榕交换期间跟随自己做过的项目,狠狠把自家学生夸了一通。
目的达到了,教授没有多留,她接了个电话便提前和大家说了再见,饭桌上就只剩下原榕一个年轻人。
他正打算找个借口回去,这时包厢的门忽然被侍者推开,姜知野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各位教授都久等了,路上堵车,我和其他几位老总来得迟了一点儿。”
原榕刚要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他疑惑地皱眉。
这不是农科所的教授们私下里组的局吗?怎么会有姜知野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出现?
“哎哟,原来是姜总啊,有失远迎!实在是没想到还真能把您们请来,先前不是说好改天再约的,怎么临时又有空了?”
姜知野余光掠过一旁低头喝茶的原榕,唇角微勾:“我有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排不开时间,又对贵所项目招标的事儿感兴趣,所以我这不就专程来找您吃饭了吗?”
这种一掷千金的投资商老总就是研究所开办政商合作项目的爸爸,他们看姜知野比看海尔维米娜教授还亲切,盼星星盼月亮迎来了财神,当下都很激动兴奋。
一般来说研究所都是企事业单位,上面管着工资,发多少钱是管不了的,但谁闲的没事儿不挣点儿外快呢,说出去自己参加了哪个哪个商业项目合作,还能给本单位涨一涨名声。
原榕看得有些紧张,此时陆陆续续有各个企业投资商走入包厢,跟这些知识分子比,他们基本上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和姜知野一挂的,都是笑面虎。原榕听见身边的男人迎上去,一会儿姜总好,一会儿霍总好,一会儿这个总那个总……
“……”
这好像已经和他没关系了,留下来什么也插不上嘴,原榕刚站起来,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江柘给他发来消息。
[我到唐家国际机场了,你那边怎么走啊,我不认路。]
江柘竟然没通知他就直接来唐家市了?
原榕给他拨了电话,出门拐进走廊,迎面撞上一个捧着两瓶白酒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没注意,各自往后退了几步,那个男人连忙捧住酒瓶皱着眉教训道:“小孩子走路注意点儿,摔碎了你赔得起吗?”
原榕眼前一花,身后忽然有人将自己扶住,以冰冷的嗓音提示道:“先生,请您站稳了。”
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他连忙站稳,转身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走路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