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行?”
他又低下头,叫人看着很难过。
程潇心软了。
“我去。”
“谢谢你。”
“别谢我。”她摸向他的头发,“别谢我。”
程潇到的时候,沈芝哭的死去活来的,她看到程潇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眼泪刷的掉下来。
沈芝从地上爬起来,拽住了程潇就往角落走,“你怎么来了。”
程潇也小声的说:“许邵东也来了。”
沈芝怔了,她半张着嘴,看了眼地,看了眼窗,看了眼她。
“他在哪?”
“我们住在一家小旅社,离这挺远的,他让我来看看叔叔。”
沈芝眼泪不停的落,眼看着就要倒了,程潇扶住了她,“阿姨,您节哀。”
她从口袋里拽出纸,递给沈芝,沈芝捂着嘴,快要绝望一样,嘴里喃喃的,别人听不到,程潇确实听得很清楚。
她在叫邵东。
邵正华是死于突发性心肌梗塞,他的眉心纹很深,即使是去世了,他看上去,也并不安详。
程潇站在他旁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身边没有一个人,可是程潇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她看着他死去的容颜,肃穆而不甘,程潇想象的出来,在弥留之际,他有多痛苦。
你在埋怨吗?
你在挣扎吗?
你在想他吗?
沉默了一分多钟。
“叔叔,我是许,”她顿了下,“我是您儿子的女朋友。”
程潇低下头,有些难过。
“我是您儿媳妇。”
“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没有来看您,但我知道他肯定有他的原因,您不要怨他。”
程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您怎么会怨他呢。”
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程潇叹了口气,转身了。
刚转身,她又回过头来。
程潇覆着他冰冷的手,隔着白布,轻轻的握住了。
“我会好好照顾他,您安心的走吧。”
“爸。”
他们在这里住了三天,一直闷在宾馆里,沈芝来见过他一面,寥寥几句话就走了。
他的头发长了很多,胡子也长了很多,他从路边买了一个黑框眼镜,十五块钱,又买了条黑色的围巾,围巾几乎盖住了他大半张脸。
临走之前,他带程潇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墓园。
他们来到邵正华的墓前祭拜。
待了不到十分钟。
他说:“走吧。”
她挽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许邵东,方向反了,不是从这边出去。”
他并没有理会她。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的走,缓缓的走。
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他停下了。
深秋,凌冽的风一阵一阵,带着阴气。
叶子落了,小草黄了。
她也停下了。
目光落在了墓碑上。
小小的照片,熟悉的名字。
难言的,隐晦的,黑暗的薄幕,刺啦一声,撕开一道口子。
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血淋淋的,赤果果的。
生硬而苍凉。
残忍而现实。
邵东墓
生于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四日
故于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一日
程潇忽然捂住了嘴巴。
她望着那张照片,他穿着白色毛衣,他很年轻,看上去二十多岁,他的唇角上扬,他在笑,就连眼里也带着笑。
程潇松开了他冰冷的手,嘴巴半张着,每一粒尘埃,都快让她窒息了。
她的目光从墓碑上移开,看着许邵东的侧影。
那样的萧条,那样的沉静。
她的嘴唇细微的颤抖,眼睛被风吹得很难受。
颤抖的声音顺着风流进他的耳内。
凉薄,疏离,带着点恐惧。
“邵东。”
“许邵东,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