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慕阳合了合眸,语气镇静道:“小侯爷,你想扬名么?”

世人所图不过钱权名,季昀承前两者具不缺,那么要给也只有第三者。

这个名,一定要在最切实的时候才能真正谋得。

入夜,慕阳换了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衫,脸上胳膊上和脖子上都抹了灰土,在守卫的默许下用绳索攀下城楼,贴着城楼走了一段才朝着扎帐的地方跑去,刚一混进人群中就差点被弥漫的气味熏出。

好在,已经入了深秋,天气渐寒,人潮围挤总算不致过于炎热。

但是隐患也有,再冷一点,露宿郊外的话夜里必然会受凉……一旦发热情况未必会比染了瘟疫好。

想着,慕阳四处看着,到处是阴惨景象,根本没人留意到多了一个她,她瞧见不远处帐子正中有一口大锅,大锅煮出的薄粥盛在裂了口子的碗中,分盛给其他人。

“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唉,城门再不开,连这点薄粥只怕都喝不上了。”

“老刘,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那大官可以直接进城,偏生就是我们……这里连个药都没有,若是病了还不是生生等死!”

“那有什么办法,不是硬闯过一次么?城门卫直接放箭!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

“唉,他们是官我们是民,本来就是不能比的……要是我是官……”

“嘘,说什么呢!”

隐隐约约的抱怨声混合着些许女子的抽泣一片愁云惨淡。

当时起义的领头人名字慕阳依稀记得带一个“武”字,姓却是记不清楚,毕竟是将近十年前的事情。

十年前的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帝都里霸道横行吧……

一念闪过,慕阳再不去想,只是小心仔细的打量着这里每一张脸,尤其是那些带头的人,在这里呆了两日,慕阳总算找到了那个名叫詹武的人。

又过了几日,城郊外的队伍人越来越大,可锅里已经连薄粥也几乎没有,清清朗朗的粥水里一粒米也再难寻,抱怨声变成了谩骂声,女子的抽泣已经越渐微弱。

雪上加霜的是,冬天终于到了,安阳城外下起了雪。

雪不大,可是已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续有人咳嗽发热,连挖坑掩埋都已来不及,开始有流言说再这样下去只怕要生食人肉了,不少经过瘟疫灾害的老人似乎想起了曾经的惨状,那些耸人听闻的传言终于击溃了所有人的心里防线……

起义爆发了。

慕阳混在队伍里,看着那个詹武果然按捺不住,在城外的山丘上说了一串激昂振奋的陈词,立时便有成千上百的大汉抄着农具跟在了詹武身后气势汹汹的冲向安阳城城门。

漫天的细雪飘散而落,满铺檐宇。

安阳城虽不大,但守城工械尚算完备,第一轮冲锋很快流民们就败下阵来,死伤惨重,但是多少有人攀上了城楼,为了生存流民一波一波不怕死般的向上冲……

整整两个时辰,不断的攻城,不断有尸体落下,不断有人冲上。

就在酣战正浓,双方均是伤亡惨重僵持时,一阵马蹄声忽然响起。

双方均是一怔。

那一队人马来得极快,也极整齐,为首的是一个少年,一身深紫近黑的大麾在冰天雪地里格外引人瞩目。

在两方人都未预料之际,他高高骑在马上,眉宇间一派浩然正气,见状皱眉朗声道:“在下南安侯小侯爷季昀承,不知此地发生了何事?”

慕阳远远站在一处山丘后,遥望着季昀承,心道:演得还真像。

安阳城守卫自然高声呼喊:“小侯爷,这群人想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