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祠堂停棺七日后,由薛家的壮丁抬了,薛乾引着番,几个大和尚紧紧跟在棺材后面,后面再跟着些小厮扛着的纸糊的牛马猪羊,房子马车之类的东西。一家人一路哭丧到了薛家的坟地里。
在薛乾爷爷坟边新挖的那孔墓地里下了棺,埋了土,薛乾带着一众薛家子孙跪在老太太坟前磕头,哭丧,烧纸钱。
薛照青跪在薛乾一侧,看他那有些脊背微弯的爹,眼角垂下来的丝丝泪水。
他清楚的记得,他娘走的时候,他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少年时候的他还以为薛乾是个薄情寡义的。直到今天他总算弄明白了,不是他爹薄情寡义,只是现在,他那脊梁骨倍儿硬的爹,的确有些老了。
大葬完老祖宗之后,整个薛家要为老太太守丧,老太太是头年走的,这个新年薛家也没怎么过,只是一大家子简单吃了个饭便算过了个年了。
因着冬季里的活不多,家里的长工有愿意回家的,薛忠便都给放了回去。只留下了牛耿照顾牲畜兼看着些地里的活儿。
自打老爹去世之后,牛耿和他娘便不长回老家了。一是老家并无太相熟的亲戚,而是牛耿娘亲这些年腿脚日渐不好,也不愿这么折腾。不回去正好,可以多些时日陪陪薛照青。
可自打正月十五过了,牛耿便见薛照青时不时的叹上几口气。
“青儿,你最近是怎么了?常常叹气。”薛照青午后吃完饭就来了牛耿的小茅屋,他倒不嫌这破落,进屋就坐在炕上,一边吃着牛大娘做的点心,一边琢磨着什么事儿。
“我只是最近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
“牛耿哥,你忘了,彩星嫂子的事情。”
牛耿恍然大悟,许彩星嫁进薛家已经快要三个月了,这些日子里,她和薛照青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连晚上睡觉,薛照青都是睡在书房的软榻上。
“你是在担心送她走的事情?”
“嗯,我和义兄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我这心里最近总是不踏实。”薛照青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点心,忧心忡忡的看着牛耿。
“原来算着,送走她之后,有照文和他媳妇在,我爹心里能稍稍安慰些,可如今,祖奶奶去世没多久,我这边再出事,我怕爹可能会受不了。”
“嗯……,的确,光是操劳你们兄弟俩和老祖宗的事情,我这些日子都看得出,老爷瘦削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