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白静静地听完,“就是说百日之内,每当子时便会发作,是么!”
李至善点点头。
“有多疼呢?”顾少白问道。
李至善想了想,实在无法言述,“大概……很疼吧……”。
顾少白道,“不必施针了!”
不仅李至善,连慕清沣都很吃惊,他这是打算硬扛么,明明针灸便可减轻痛楚!
顾少白有自己的想法,他在此已耽搁了太长时间,三日后必须启程去追赶父兄,否则,怕是要引起怀疑,而这一路上,以及到了漠北城,谁还可给他施针?
没有人,即便有人可以,他也不能在父亲兄长面前露出马脚!
不如干脆一开始就硬硬地扛着,反正疼不死就行!
顾少白看着二人惊异的目光,笑了笑,“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最不怕疼了……再说了,李大夫,您又没有亲身经历过,也许,根本不像您想的那么严重呢!”
他侧了侧身,打了个哈欠,“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已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兴许,睡着了,都感觉不到疼……”
李至善还想说什么,却见慕清沣冲他摇了摇头,只好拿着针卷儿离开了。
慕清沣给顾少白盖好被子,看他阖住了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吹熄了蜡烛,却并未离开。
顾少白是真的睡着了,但是不久之后,绵绵密密地如针扎般的疼痛就将他毫不客气地从梦境之中拉扯出来,渐渐地,这种疼由五脏六腑蔓延至每一处骨头缝儿、每一处关节,愈演愈烈,他甚至听到了骨头寸寸裂开的声音……
他紧紧地蜷缩起身体,排空了思想去抵抗这由内而外的疼痛,恍恍惚惚地好像又回到了暗黑的噩梦中,那场逃不开的如影随形的惩罚……冷汗一层又一层,顺着额角流进鬓发、浸湿了衣衫。
……
慕清沣像融化在黑暗中一般,坐成了一尊塑像,他看着他颤抖、听着他□□,好想将他无所顾忌地揉进怀里,大声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可是,他不能!顾少白的隐忍与骄傲就是一层硬茧,将他重重包裹,他可以在里面脆弱地□□,也可以在里面舔舐伤口,却唯独不愿——破茧而出!
那层茧,究竟,是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寂静的黑夜里,急促粗重地喘息声渐渐归于轻缓,顾少白疲惫地昏睡过去。
慕清沣重新点起蜡烛,被子里的人紧紧地闭着眼睛,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头发一绺绺地拧在一起,下唇被咬出深深的血印,泛起了妖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