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分明已经动摇,却习惯性地拒绝他,害他伤心,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明明我就那么在意他,为什么不想承认呢?为什么我一定执着于要去想通“为什么我会在意他”这件事?结果已经有了,原因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矫情,如果有哪个话本子用我当主角,那一定是最惹人讨厌的主角,胆怯又多疑,迟钝而固执,无法理顺自己的感情,还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如果有哪个说书人要讲我的心路历程,我一定会站在茶馆门口拦住要往里走的看官——“别听了,没意思。”
我又从袖子里抖出清晨时十二摘给我的那把小花握在手里。
小花原本是娇柔的,被我揣在袖子里一整天,花瓣已经有些皱了,可这会儿见着了月光,它们又像睡醒了似的,散发出好闻的清香。仔细一闻,我的衣服里也染上了这个味道,白天时我竟未曾留意,原来我的袖子里一直笼着这深山里的春意,这是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却直到现在才发现。
或许也还不算太晚。
“谁?!”身后的小侍卫突然侧身,冲着岩石拔出了佩刀。
我应声回头,一眼就看见那流石滩的上游闪过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也立即拔剑在手,向营帐退了几步。
“公子,您看见了吗?”这里就我们俩人,小侍卫很是紧张。
“……看见了,许是山魈猴子之类吧。”我这根本就是胡说,猴子都在山脚树林里,怎么会越过草甸上来这已经接近雪峰的流石滩?
其实我怀疑那是夏煜或严三,因此有意躲开,万一他们过来,一句话不说把我打晕带走,十二必死无疑。何况他还身中春江潮水,解药也在宋明光手里,这时候我要是丢下他,也就是要他的命。
我突然又恍了神,十二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再逃避和掩饰,若他真的封棺入土了我都没有告诉他我的真正心意,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我将手放在胸口,隔着衣服握住了那块木头排骨,心中突然涌上万丈豪情——凭什么冯大福敢说,方青玉敢说,十二敢说的事,我不敢?后两位就算了,我总不能连冯大福都不如吧?!
“我怎么感觉是个人……”侍卫握着刀,却没多少底气,“外面危险,您先回帐,我过去看看。”
“小兄弟,劝你别去,话本子里,这种时候不听劝非要去查探人最后都死了,就在这里守着吧。”我料想他们不会与宋明光正面冲突,不敢直接闯帐,留在帐边应该没事,于是拍了拍侍卫的肩,自己转身进去了。
十二和墨远山以及一些没有轮值的暗卫都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