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德长长地,抽口气,吐出来。
晚宴很丰盛,主宾面呈菜色李在德,坐陪面无血色弗拉维尔。陈佥事风趣幽默,李在德和弗拉维尔相顾无言。
李在德对弗拉维尔倒不惊奇,北京五颜六色的番佬多了去了,他师父王徵的好伙伴们都是泰西传教士,李在德很明白这帮人,对于弗拉维尔能在官场酒桌上混到坐陪也十分钦佩。陈佥事很会劝酒,李在德吐得腹内空空一下船什么都没吃,一看酒盅心想死就死吧,仰头就喝了。雷欧第一次经历中华人的酒桌,站在弗拉维尔身后特别懵。陈佥事好像在念祝酒词又好像不是,为什么陈佥事异常热衷挨个逼迫每个人喝酒。弗拉维尔十分沉得住气,陈佥事劝他酒,雷欧在他身后轻轻一扯他衣服,突然发现他的制服外套也汗透了。
弗拉维尔知道雷欧想说什么。小鹿大夫不让喝酒。酒会加快行血,于伤口十分不利。可是现在顾不上这个,弗拉维尔一口干了酒,对陈佥事露齿微笑。
熬到酒桌将近散掉,陈佥事喝得尽兴,表示一定要将葡国的一片赤诚之心如实上报,一转头看见弗拉维尔一张雪白的脸大晚上的飘在半空中,吓得酒醒,终于同意放弗拉维尔回去。弗拉维尔眼前花得什么都看不见,若无其事撑着雷欧往外走,随便上了一辆来卸货的敞篷大马车。这种马车敞亮透气,弗拉维尔往下一躺,一句话说不出来。雷欧大叫车夫:“回葡萄牙教官队营地!快点!”
小鹿大夫心急如焚,面对伤员又得保持镇静。他刚给一个伤兵换药,许珩跑进来:“小鹿大夫,索教官回来了。”
小鹿大夫飞奔到营地门口,看见教官们正在往马车下面抬弗拉维尔。小鹿大夫跑上前,一下嗅到酒味,急得跺脚:“他喝酒了?喝了多少?”
雷欧跟着下车,小心翼翼:“不……太多。”
弗拉维尔被抬着,睁开眼,艰难地对小鹿大夫一笑:“不要生气,我没办法。”
小鹿大夫跟着担架跑:“我现在不生气,等你好了再说!”
回房间小鹿大夫扒弗拉维尔的衣服,一扒更气愤:“他胸前捆的是什么?谁给他捆的!”
雷欧使劲拍脑门:“弗拉维尔不得不去见莱州府长官,他怕伤口崩开了你会生气。”
小鹿大夫眼睛都红了:“他没死真是谢天谢地!”
百忙之中一个教官塞给雷欧一个黑色牛皮背包:“刚才那个车夫说弗拉维尔落在车上的。”
雷欧糊里糊涂想弗拉维尔好像没这么个背包他又不是医生。小鹿大夫命令雷欧去跟许珩要干净裹帘,雷欧随手把背包往桌子上一放,立刻跑走。
弗拉维尔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小鹿大夫隔着空气冲他玩命抡拳头。
把弗拉维尔收拾利索,已经是半夜。小鹿大夫趴在弗拉维尔床边看着他。弗拉维尔嘟囔着要水,小鹿大夫气鼓鼓去倒水:“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