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手肘撑着宝座扶手捏鼻梁,倒真是管不着吕宋。弗拉维尔一听话茬不对,突然冒出胶东口音来:“并非不能,而是不作为!”
摄政王捏鼻梁的手一顿。他这口音一冒,不知道真是莱州待久了无心之为,还是打听到王修是哪儿人。如果是后者,这番佬就有点可怕了。只是这胶东口音一冒,摄政王多少真的对弗拉维尔有点亲近。
弗拉维尔觉得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简直像个什么怪物——像龙,巨大的龙低头看他,泰山压顶。他顶住了,他换成官话:“殿下,我们泰西分为许多国家。两百年前,英吉利和法兰西打仗,英吉利想了个办法,在法兰西一个叫‘科唐坦’的地方收买人心,这个镇的居民都为英吉利提供战争情报。我来大晏,听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觉得非常对。大晏一向讲究厚德载物,与各国交流都要厚去薄来,以彰显天恩。自太宗皇帝起,在南阳经营至今的威望,为什么不用?更何况,在南洋的原来也是晏人,天然心向大晏,根本不必像英吉利去收买人心!”
摄政王倒是真有些惊着,为了这个葡萄牙人。这个葡萄牙人真的具备春秋列国说客的风范,有备而来,侃侃而谈。摄政王有点欣赏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不遗余力?”
弗拉维尔答得很快:“为了我的国家。”
摄政王身边的文官似乎出现了很不解的神情,他问了个弗拉维尔没想到的问题:
“你是皇族?”
弗拉维尔愣了:“不是……”
“那为什么是你的国家?”
弗拉维尔一脸汗。葡萄牙,他的祖国,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他认真:“我的祖国,葡萄牙。”
摄政王开始敲宝座扶手。
王修也沉默,弗拉维尔更着急了:“难道许仪后也是你们大晏皇族不成!”
摄政王停止敲击,王修俯到他耳边:“许仪后是个被倭寇捉到倭国的晏人。倭寇入侵朝鲜,他曾经想尽一切办法报告朝廷。曾经潜入倭国研究倭国的锦衣卫史指挥得过他的帮助。”
弗拉维尔一字一句:“葡萄牙,我的祖国。大晏,许仪后的祖国。”
王修低声轻叹:“大晏,那些闽商的祖国。”
弗拉维尔认真:“我听闻殿下在西北推行番薯。殿下知不知道番薯怎么来的?番薯是西班牙人从墨加西亚带来的,想在占城种植,严防死守不让晏人接近。一个闽商偷着把番薯藤带出南洋,带回大晏。陛下,殿下,民心在此。”他最后补充,“我的祖国葡萄牙只是想做生意,在南洋安安静静不惹事,和气生财,就算我们番邦也懂。只是西班牙和荷兰欺人太甚,我国弱小,无力对抗,只求大晏主持公道,保海上太平!”
王修却是彻底听懂了弗拉维尔的意思。海商航运,可以不必想得那么远,现在眼下进行——眼下,就是南洋。大晏的商人,大晏的货物,如何就能让番鬼肆意践踏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