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湘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快要朽烂的风箱:“你直接问我,有没有叛国?有没有?”邬湘抄起藤椅旁边的拐杖梆梆敲自己的腿,骨头硬硬地硌木杖,邬双樨吓得双手抓住拐杖,邬湘冷笑:“你夺什么?我又不疼,这双腿早废了!”
邬双樨全身战栗,邬湘掀起裤管给他看,父亲萎缩无力的腿就那么搭着藤椅,仿佛不是邬湘身上的一部分。邬湘早年征战腰上有重伤,邬双樨是知道的!他隔段时间来请安,居然没发现!
“我只有这个下场,只有这个下场!你问问这些装模作样伺候我的人,有谁会来看我?”
邬双樨磕头:“儿子不孝,儿子不孝,父亲息怒……”
邬湘指着自己:“苟延残喘,苟延残喘呐!”
邬双樨满脸茶叶茶水狼狈地淌,红着眼睛看邬湘:“儿子无能!”
破旧的风箱还在拉,邬湘还在笑。看看你的父亲,辽东将领,你想要什么下场?
“吾儿是大才,为父知道,吾儿足可雄镇一方。”邬湘压低声音,对邬双樨笑,“吾儿不能被蹉跎一辈子,知道吗?”
邬双樨攥住拳头,院子里早没人了,寂静的风声回旋。
邬湘疯狂的眼神看他:你甘心吗?
邬双樨对邬湘一磕头,起身就走。下人站在院门口递手巾,邬双樨脚步未停,抓住手巾,擦完一甩。
你甘心吗?
天亮,摄政王终于工工整整抄完了辽东所有阵亡将领名单。已经死去的英雄,将要警告苍天的英灵,刀劈斧凿力重千斤地雕刻在薄薄的纸上。摄政王抬起头一晃神,微微眯着眼看窗外,怎么天就亮了?
王修端着茶,站在门口,披着清澈晨光:“殿下。”
李奉恕好像惊醒一般,眼神缓缓清明,逐渐汇聚,看着王修,和他背后的晨天。清风从王修背后的方向吹来,米色轻薄的羊绒大氅轻轻飘荡。
“你从天上来吗。”
王修把茶端给他:“殿下,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