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东宫他哥 姬泱 2943 字 2022-08-26

他一把就从皇上爹爹的怀中扯过赵宝宝,还敢冲着皇上大声说话,“皇上,您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赵思承,他不是承怡!承怡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十六年前,他就死在你的怀中了!”

皇上忽然抬头,后退了两步,在黑暗的大殿和同样黯然的黑丝龙袍中抬起头,他的脸苍白的没有血色,却依稀显现出年少时代冰雪一般白皙俊美的样子,岁月只能消磨的人事全非,可是却如一把尖刀一般,雕刻着皇帝的内心。承怡曾经说过,他是玉,是国之重宝,万民福祉,可是他却宁愿自己只做他一个人的文湛。

对啊……他怎么会忘记呢……承怡已经死去,早在十六年前就已经死去……昨天他还去过他的坟,干干净净,白雪漫道,一切都像十六年前一样……

当年的这一天,宁王号称奉召入京,二十万大军重兵围城。雍京内外人心惶惶,文湛到外督战。对于即将到来的兵连祸结,他都有筹谋,也泰然处之。早就知道这万里江山,家国天下是属于他的,可他却从未奢望自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中。别人给的,不是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夺来的,才能万载千秋。

他觉得一切仅在掌握,却在登上雍京城头,抬头看烽烟缭绕,漫天烟花的时候,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制止不住的心慌,像是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一般,他惊异,却又在转瞬即逝之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布局,应该是万无一失,随后想到的却是昨日和承怡在南苑那场温柔致死的缠绵,揉进身体里,微微颤抖,像是承怡生来就是他,一直都是他的……

然后呢?再后来,他记不清楚了,像是忽然从皇宫中传来了圣旨,皇帝下诏退位,将帝位传于太子,而笔锋一转,竟然说城外宁王兵马无诏入京,等同谋逆,号召天下共讨之。

一切来的太容易,容易让文湛心慌。他顾不上接受百官朝贺,也顾不上欣赏敌手的败局,更顾不上脚下大好河山,万民朝拜,他只想赶回皇宫,他只想看到承怡,他只想紧紧抱着他,此生次是再不分开。

可是……

在南苑,他看到了他。他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死去。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却似乎带着一丝甜美的笑,像是和他相拥之后,沉沉睡去。他的旁边是那封名动天下的传位诏书,而那边,却是父皇要废黜太子的圣旨。

原来,他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即使在自己机关算计,步步为营的时候,他也没有背叛过自己。他爱他,可是他的爱却隐藏的那样的深,那样暗,在不为人知的时候,盛开出最炫艳的花!他一直都是他的,再也没有人可以用纷杂的人世纠葛从他身边夺走他。

文湛慢慢抱起了死去的承怡,双臂环绕,紧紧相拥,似乎,那一刻,天地万物都化为乌有,只有他和他,永生永世,再不分开。

这么多年,沧海横流,皇图霸业,人事悲欢,到最后,他想要的,也只有一个承怡而已。

第234章 大结局

匕首入肉三分,硬生生的停住了。

皇上近身上前,单手伸出,无根手指抓住我的刀刃,皮肤割开,血呼啦啦的流了下来,我惊愕的抬头看他,他却神色如常,只是眼睛深处闪着一丝狰狞,似乎过去的噩梦,仍然纠葛至今一般。

“放手!”皇上轻轻说了一句,继而大喝一声,“放手!”

我手指一软,没有抓稳匕首,被皇上夺了过去。

李芳像个面团一般扑过来,硬生生的掰开皇上受伤的五指,把匕首夺了过去,这才顿足捶胸的大哭起来,“大殿下,您不能这么吓皇上,您这样在皇上面前捅刀子,会要了皇上的命的!”

我想说我不是李芳口中的‘大殿下’,他早在襁褓里面就死了,替我去死的,可是看他的样子,我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只是张了张嘴巴,“我,我不是……”我不是要吓他,我是真的没有路走了。

李芳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袖子,撕扯下来一条白布,赶忙把皇上的手掌包扎好。可是皇上却一直看着我,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手指已经被割开了血淋淋的伤口,他怔怔的看了半晌,到李芳把他的手包扎好了,他忽然抬手,抚摸我的脸颊,然后用指头狠狠擦了我眼角那边的泪痣,擦我的都快出血了,却擦不掉。

他放开手,似乎有些恍惚,却最终用柔和的声音问我,“儿子,很难过吗?”

我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皇上,“别怕。”

说着,李芳搀着他起身,我跪在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皇上黑丝袍服上,绣着一条盘旋于云端的五爪腾龙,睁大了浑圆的眼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他说,“该怕的,该难过的,还在后面。毓儿,如果你觉得活不下去了,就想想朕。是朕不要你死的,要你活着。朕知道自己的命数,活不了多久了,那你就替朕活着,做朕的眼睛,当朕的耳朵,替朕看看,朕留下的这个治平之世,到了文湛手中,终究会变成怎样的光景?”

我从南苑走了出来,一路上看到很多很多的人。

楚蔷生,整个司礼监的大太监们,内阁的几个大学士,近卫军的头头们,缇骑的头头们,后宫的嫔妃们,公主们,老三的亲娘杜贵妃,老三羽澜,黄瓜,我娘,崔碧城,还有似乎早已经已经死去的裴皇后,那个披头散发、好像疯子一样的女人,据说他是真正皇长子的生母,还有一些若明若暗,看不真切的脸,在大郑宫的十里天街上飘来荡去的。

他们好像流水一般,在我身边急湍湍的涌过。

我出了南苑,外面一片广袤的荒地,那里有一个白头发老太监,一脸的沉静,似乎早已经入定的老僧。他手中拿着一把茁壮的荒草扎成的大扫帚,投入而仔细的扫着禁宫中繁芜的落叶,他一边扫,还一边想念经一般的唠叨着,“改朝换代,又要改朝换代了……”

天街的彼端,是文湛。

他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