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卫卿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炭盆里的还要热,他想对皇上禀明此事,可是他手里无凭无据,既然刑部的人敢说赵公公是得急病死的,想必已经买通了仵作,制造了伪证,所以他再去调查也是徒劳无功的。
「赵公公……我对不起你!」柯卫卿很自责,他怎么就这么大意呢!可是,他几次询问刑部的狱吏,盗窃案的重审情况,得到的都是「还在审呢!」这样不冷不热的回覆。
他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妃子,手里没有银子可以贿赂狱吏,也没有心腹替他跑腿。平日的一举一动都被宫女太监盯得牢牢的,生怕他出了什么岔子,被皇上怪罪。因此,就算他提前知道有人要谋害赵公公,也还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煌夜对后宫里的琐碎事,向来是不关心的。无非就是下人小偷小盗,或者妃子拈酸争宠的事。虽然他听了柯卫卿的话,重审金钗盗窃案,可柯卫卿察觉得出来,他对此案并不关心。一个国家有七十二省,各省有七十万人,这么多人,每天发生那么多事,就算有官员相助,煌夜有时仍要通宵,才能处理完当日的政务。
柯卫卿轻叹口气,在花梨木椅里坐下。赵公公的死,让他更肯定了心里的猜想。那就是,谋害太后的人,肯定还在宫里,而且身居高位!
柯卫卿立刻就想到了烁兰,她与刑部尚书金海蝾的关系相当不错。在上月,二皇子永福的抓周礼上,烁兰多次邀请金大人留下饮宴。
现年五十二岁的金海蝾,是瑾妃和已故丽妃的父亲,有这一对才貌双全的女儿,是他这辈子最值得骄傲之事!
但是丽妃蓄意投毒谋害柯卫卿,最后畏罪自缢身亡,金海蝾虽然在朝堂上说她「死有余辜!」但是谁都知道他很疼爱这个小女儿。
他始终认为丽妃的死,是由柯卫卿造成的。丽妃自小产之后,过度悲伤,整日魂不守舍,又因柯卫卿受宠,嫉妒成狂,才最终走错了路。因此他对柯卫卿一直是不冷不热的,表面恭敬,实则怨恨。
这也是为什么,柯卫卿从刑部探问情报,总是屡屡被搪塞了……!
「呼!呼——!」
外头的风雪似乎更加猛烈了,柯卫卿紧张地想着,是否支开宫女,偷偷地从窗户溜出去……秘密去刑部探查案宗的机会可只有今天了!
「来人。」柯卫卿唤道。
「奴婢在,大人有何吩咐?」宫女立即从屏风后走出,躬身问道。
「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们都退下吧,有事会叫你们的。」柯卫卿说,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是。」宫女恭顺地点头,把床褥、毯子都铺好后,才有条不紊地退出门外。
但是,她们并不是真的离开,依然在这房间周围待着,随时等候传唤,也阻断了他从正门离开的可能。
「要跳窗,还要翻墙……」柯卫卿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拿起一件羊毛大斗篷,披在身上。
「对了,还有……!」柯卫卿转身去了床边,把床帐放了下来,掩饰成他正在睡觉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扇迎风的窗子扑棱棱的响,雪花撞在纸窗上,印出一片水色,又翩翩飞向一旁。
这场风雪真是大得惊人,柯卫卿不禁有些担心在城外的煌夜,正当他这样想时,窗户竟然匡的一声敞开了,有一个人在凌厉的风雪中,像雪球一样滚了进来。
柯卫卿说时迟,那时快,劈掌击去,直中那人的脸面!只见那人赶紧伸手一挡,并哑声叫道,「是我!族长!」
「甘龙!怎么是你?!」柯卫卿看到自己掌下,那张熟悉的,冻得发紫的脸庞,连忙收住攻势,将他扶起。
风雪呼啦啦的往屋子里灌,柯卫卿朝外头看了一下,才把窗户关严实了。
「族长你真厉害!挺着肚子,还能一下就打到我。」甘龙虽然冻得不轻,但还是吸着鼻子说笑道。
「别说傻话了。」柯卫卿连忙沏茶,给他暖胃,还拿毛毯裹在他身上,「你竟然就这么闯进来,要是遇见其他人……!」
「我知道只有你在,才进来的。」甘龙庞大的身躯坐在椅子里,显得不舒服,干脆坐在地毯上,也更靠近碳盆了。
「你进宫很久了?」柯卫卿皱眉,也难怪他冻得鼻青脸肿的,头发上都结着霜,此刻,正往下淌水。
「是。就等着您独处……啊!糟了!信!」甘龙突然跳了起来,掀开毛毯,把缝在棉袄夹层里的一份皱巴巴的信给拿了出来。
「幸好没事!」甘龙抚平它,递给柯卫卿。
「什么信?」柯卫卿已经明白他是来送信的,但是冒险离开石山,还摸进宫里,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封信?
然而,不等甘龙开口,看到那有些眼熟的字迹,柯卫卿就瞪大了眼睛,「这是……?!」
「是赵公公临走前留下的,也就是兰贵妃谋害他的证据!」甘龙说,「我来城里好多天了,宫里不好进,一直在等待时机,看到皇上去外边迎接什么将军了,我才能够潜进来。我知道赵公公已经死了,族长,您别难过,有这封信,咱们就能给那个贵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