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龙衍手腕为九翼王扣住,他忆起方才风痕轻薄之态,当即甩手挣脱,退至一旁,太子殿下神色一凛,微微欠身,开口却是朝九翼王道,“九翼王陛下请自重,小侄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还望你莫要牵累其他。”
话音刚落,风痕只觉手下一空,蓦然又听得龙衍自称小侄,知他是急于撇开方才荒唐一幕,其实算来九翼王与玄龙帝份属同辈,龙衍于他面前称一声小侄并不为过,奈何今时,风痕听在耳中,心下五味繁杂,一时尴尬,二人俱是无言。
水族御医连夜赶至风神都,随之而来的尚有镇海将军九婴,太傅螭烺,当然还有他们所传达到的玄龙帝铺天盖地的怒意,且道螭烺方从泗水郡返回淮川,还不及白暨将那编造好的谎言说上一通,泱都便传来玄龙帝谕令,命他立时赶往翼王城,螭烺心惊胆寒,不想自己才一日擅离职守,顽劣不堪的太子殿下居然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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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锥虽不如日后青芒凌厉,但如此近身为其所伤,九翼王左眼想必伤势不轻,经水族御医好一番诊治,伤势总算得以缓解,然而即便是再多灵丹妙药,甚至还有玄龙帝所赠之血王莲丹,要想复原却是难上加难,几无可能。
龙衍心中悔意愈甚,在翼王城逗留数日内,几度欲要向风痕道歉,然而话到口边,一想起当时情形,却又愤愤不平,而镇海将军九婴奉玄龙帝之命到此收拾烂摊子,头一条就是要将太子殿下毫发无伤地带回去,他初时以为龙衍闯下大祸,九翼王必是没那么容易放人,不想近日来,九翼王明知自己左眼复明无望,对他们倒依旧以礼相待,非但未有任何刁难,甚至还能算是礼数周到,奉为上宾。
那日风神殿,九翼王以国宾礼遇相待太子殿下,龙衍一见风痕散落一侧鬓发,心下不由一紧,而一旁九婴只知九翼王为龙衍所伤,却不了解当时情况究竟如何,本以为是年少骄纵的太子得罪了九翼王,不想今时一见,却道他二人关系微妙,总觉得有些说不情道不明的情思难了,一时间倒叫这镇海将军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说玄龙帝既已遣人来风神都,龙衍何时离开只是时间问题,风痕心中虽是不舍少年离去,然而今时境地,他二人再相见,龙衍除却歉意便是尴尬,这九翼王心下明了,自己与水族太子只怕今生无缘,伤感遗憾之后,倒也能坦然以对。
最后,风痕亲自送太子殿下离开风神之都,临别时分,这九翼王命侍从取来一封信函,交付于龙衍之手,饶是此刻,他倒摆出一副长辈的面孔来,却对年少的太子殿下笑道,“小龙,本王知你父亲严厉,此一番荒唐事端,错不在你,本王已于信函中与龙帝陛下详述,日后,你若是…”
然而他话未及完,却言尽于此,欲言又止,最终,这九翼王仰首,目送龙衍腾身云间化为青龙直往北而去,一时间风痕腹内千般情思,万般愁绪尽数化为轻风阵阵,似有还无。
再说龙衍直抵泱都,玄龙帝大怒,本来的淮川清修百年,立时无限期延长,若非风痕那一封书信,若非玄龙后苦口相求,可怜的太子殿下只怕三百年后能不能重返泱都还是个问题,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次祸端方解,龙衍再回到淮川已远非螭烺一人同行,玄龙帝亲自送他前往,还在那淮川四围布下三重水灵壁,就怕不成器的太子殿下再擅离清修之地,出外闯祸,而白暨何时见得这等场面,跪伏于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容易待玄龙帝离去,还不及问起详情,年少的太子殿下终是忍不住连日来所受的委屈责罚,一下扑在小白怀中,语带哽咽,只道,“小白,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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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那之后玄龙帝为表歉意,自水族亲贵中挑选宗室之女嫁与九翼王,只不过当时适龄的公主郡主只得泗水郡主一人,而太傅螭烺与泗水郡主青梅竹马,阴差阳错,却因此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泗水郡主远嫁风神都,九翼王又是恶名在外,因而多年来,螭烺一直引以为心头大恨,又此事皆因龙衍而起,这笔债十分中却有九分记在了他头上,待玄龙帝去世之后,这太傅满腔仇恨无处可泄,更是悉数指向青龙帝,以至于日后作出勾结外族,欺君罔上的恶事来。
且先不管螭烺如何,却道那泗水郡主初抵翼王城,只听得风痕好色爱美,荒淫无度,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糟糕至极的人物,一度甚至萌生求死之意,不想甫一见面,却见九翼王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竟是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久而久之,这泗水郡主倒也安心于九翼王后妃的身份,总算没有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