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走,那群小商贩后脚便消失无踪了。
终于清静了。
再回宸宫
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一年我没有决定再去京都,我们两个的人生轨迹是否就能从此改变。我过着隐居的生活,也许哪天遇到一个普通的女子成亲生子;而他永远是那个骄傲尊贵的帝王,不可一世的完美,不为任何人,落泪。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不管我们相距多远,也斩断不了我们之间的牵绊。
即使,那距离是两个时空。
在临近宸国京都的官道两旁是一片片火红的枫树林。正值浓冬,枫叶似火。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过官道,车轱辘压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马车里传出萧的声音,是那种轻快的曲调,仔细听却有掩不住的愁绪。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愁,抑或是那种不被人了解的寂寞。
一曲终了,我收起手中的竹箫。尹文浩歌正如他当年承诺的一样,在凤栖的时候,他教会了我吹箫。兴致好的时候,我们三人也会像当初在丽春院的时候一样琴箫合奏、歌舞相谐,这样的日子的确惬意而悠闲。
“公子吹奏的曲子真好听,可惜就是调子悲了一点。今儿天气这么好,又是在出游,为何不吹个欢快一点的调子呢?”
驾车的老伯隔着帘子对我说道。他是我在凤栖城里请来驾车的师傅,是一个很憨厚老实的人。
跟着我这么长日子,青岚知道我在吹奏《莲殇》的时候情绪会很低落。见她正要斥责老伯的无礼,我连忙阻止道:“那就遂了老伯的意思吧。”
青岚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
我略一思索,便吹了浩歌前些日子教我的那首牧歌,很是慷慨激昂的曲子,连带着心里积压的抑郁也一扫而空。老伯似乎也受了感染,将马鞭挥得啪啪作响,时不时地还吆喝两嗓子。
马儿快速地奔跑起来,朝着那个宸国最庄严繁华的城市驶去……
将马车和老伯安顿在客栈里,我才带着青岚向那个峡谷行去。我本不愿带着青岚的,我知道子言并不喜欢陌生人,就像当年我初到听雨轩时他对我的敌意。但青岚也是个倔强的女子,我知道她一直想走进我的心门,只是我自己都忘了锁门的钥匙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会给某些东西烙上痕迹,却又会选择性地遗忘掉一些东西。
就像这个山谷,依旧是群山环侍,佳木丛生,甚至连谷外那片萧索的槐树林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改变的只是我的心境罢了。
很多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遗忘了。很多我以为我不会记住的事情,却像烙印一样烙在心上不可磨灭。譬如,那个声嘶力竭地叫着修离的男子,他成了我长久以来的梦魇。
远远地我就能看见那方低矮的坟茔,那上面爬满了青草的痕迹。
子言,还好吗?
我从怀里拿出那支竹箫,最后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慢慢朝那边走去。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就让我们解开对彼此的束缚吧,就请你放修离自由吧……
慢慢靠近,连心也变得轻快起来。这是一种解开枷锁、摆脱世俗的自由与畅快。
我朝着那个纤尘不染的男子低吟浅笑,我们,都自由了。
拿走你的竹箫这么久,没有生气吧,我现在将它还给你。我想在坟前挖个洞将这竹箫埋了,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对。
去年我给子言刻的墓志铭不见了,墓碑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部分立在那里,其余的则零落地碎了一地,被丛生的杂草掩映。
心里生出隐隐的不安。山谷如此隐蔽,除了我还会有谁来这里?
青岚似乎也看出我的脸色不对,于是上前来轻声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