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邶城告急的消息传回京都时,即墨辰正在夕颜殿里小憩。他立刻从榻上站起来,撞翻了案几上那套他平时最爱的青花瓷茶杯。那一地的碎片就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令他的心骤然一紧,仿佛即将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即墨辰立于高台之上望向邶城的方向,在那里有一个人在等他为他披荆斩棘而去。领兵三十万从京都出发,日夜兼程朝邶城急行军,即使军队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了,可是即墨辰觉得还是不够快。
他亲自从军队里挑出五万精兵,以最优良的战马,舍弃所有辎重,先行朝邶城奔驰而去。因为九索桥被敌军所毁,宸军只能绕道而行。即墨辰选择的都是最捷径的路线,他知道敌军的目的就是拖延他去邶城的时间,所以一定会在这些路上设伏,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这些路线,因为于他而言时间胜过一切,每过一刻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离那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一点一点看着他的生命在流逝。
即使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即墨辰还是觉得不够快,他恨不得用双手换双翼立刻飞去那个人身边。
看着眼前因为山石滑坡而被阻碍的道路,即墨辰蓦地仰天长笑,这些天不眠不休地赶路,中途有坚持不了的士兵马匹便被放弃,一路行至达县,五万兵马只剩四万三千不到,却遇上倾盆大雨造成山石滑坡,阻塞道路。
哈哈!这难道就是命运吗?可是那又怎样,即使天定弄人,我也要逆天而行!
即墨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然现在天空下着倾盆大雨,但是这一带的草木繁盛,并不会因为下暴雨就发生滑坡事件,这分明是人为造成的。如果现在原路返回该道而行,定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他知道以邶城的兵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而他又怎能让那个人陷于危险之中。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翻越眼前的这座山林,可是他知道在那茂密的树林里隐藏了无数敌人的伏兵。兵书有言,敌军盘踞于山地之高处,不可从正面去仰攻敌人。更何况现在还是大雨倾盆的天气,山路定是湿滑无比不适宜骑兵进攻。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左右他的决定。他立于三军之前,以震撼天地的气势告诉身后的每一个将士,任何事物都不能挡住他们君王的脚步!
即墨辰第一个跳下战马,第一个脱掉铠甲,因为这些将在湿滑的山路上成为阻碍。这场战役注定悲壮惨烈!
他紧握手中的剑,斩去每一个阻碍他的人。风声雨声都在为他唱着战歌,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血水染红了他的衣衫,又在下摆汇聚成注。他不再是那个尊贵的君王,也不再是那个倾城的美人,而是来自地狱的撒旦!无尽的杀戮只为心中那个信念!
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为你而生存。
没有你,生亦何欢?
请你一定要等我,我已经为你披荆斩棘而来。
修,我已经来了。可还是迟了是吗?
如果他知道那日一别竟是永诀,他一定会告诉他,陵兰是我们的孩子,你可以喜欢他吗?
还有那句来不及说出的承诺,
我爱你,永生永世。
晟睿七年秋,长信宫。
自从这里的男宠被坑杀以后,长信宫就彻底变成了一座废弃的宫殿,没有宫人进来打扫,偶尔路过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凄厉的哀叫声,甚是吓人。于是宸宫里开始流传,那声音是被坑杀的男宠阴魂不散。胆小的宫女连白天都要绕道而行。
即墨辰走在铺满黄叶的小径上,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宫殿里显得特别突兀。
在长信宫的中殿有一间屋子,表面与别的屋子并无二样。只有真正的高手才可以察觉出这里的异样,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这里潜藏着翼影最顶尖的暗卫,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禁止任何人带走这间屋子里的人。
即墨辰走近那间屋子,随行伺候的少司命急忙上前去替他推开门。他做的谨慎而小心,因为每次来这里的晟睿帝都是暴怒异常的,一个不小心,自己极有可能搭上小命。
即墨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青岚在为那个人擦拭伤口,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青岚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即墨辰,吓得将手中的帕子落到了地上。即墨辰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向她旁边那个被铁链捆住手脚,呈大字行站着的男人,他满身鞭痕的身体不着寸屡。
在即墨辰看来,穿衣服是维护尊严用的,而这个人不需要那种东西。即墨辰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食盒,自己在吃食上是从不亏待他的。如果不养好身体又怎么受得住自己这挂满倒刺的鞭子呢?
可是只是身体上的伤痛又怎么能够让自己泄愤呢?
“太子可喜欢朕亲自吩咐御膳房给你做的肉丸子?”
尹文浩歌从始至终都垂着眼睑,没有看他一眼。
“怎么不喜欢吗?那朕下次换你那位忠心的副将大腿上的肉烹制给你如何?”
邪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带着彻骨的寒意。
尹文浩歌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即墨辰,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他蓦地干呕起来。青岚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没想到即墨辰竟然会利用她。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不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