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们骂人,不比自己这样胸无点墨,只知舞刀弄枪的武夫,他们都是不带一点脏字的,但是却能引经据典,轻而易举便将人唾弃地体无完肤。
父皇批阅了许多这样的奏折,上面骂自己的多,骂父皇的应该也不在少数,父皇却从来没有向自己提及,或是抱怨过。
自己何德何能,要将父皇,也拖入这人人喊打的漩涡中……
逝水面露愧色,看着尽欢帝的倾城容颜,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唤了一声:“父皇,儿臣有错。”
“错在何处?”尽欢帝有些惊诧,拢眉,狠狠瞪了地下的官员一眼。
“儿臣不该得父皇宠幸至此,引得群臣非议父皇。”
“群臣无眼。”尽欢帝不屑。
“但是群臣有嘴。”
逝水叹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道:“父皇,儿臣已满十六岁,不然,还是让儿臣迁出皇宫吧?”
“不必。”
尽欢帝倏然收紧了逝水的手,甚至伸出另一只手,将逝水从右手侧的座椅上搀起来,大力带到了龙椅上,而后挑衅似的冲着地下排排而坐的百官冷冷哼了一声。
逝水目瞪口呆,群臣更是惊诧地几乎跌落了手中的酒盏。
——父皇这是,在肆无忌惮地挑起众怒么?
——皇上这是,在宣誓永不悔悟么?
“父皇,放儿臣下来。”
逝水面色微红地瞥了眼群臣的反应,扭了扭身子,欲要从尽欢帝膝盖上挣扎出来。
“不。”
“放儿臣下来吧,大庭广众之下,父皇又要落人口实了。”
“逝水不要乱动,否则——”
尽欢帝眯起了凤目,凑到逝水耳畔用若有似无的低沉嗓音说道:“否则父皇,便当着全天下的面儿,与逝水行那周公之礼,落人口实,便落个彻底的。”
“父皇!”
逝水瞪大了眼睛,虽然知道尽欢帝只是在威胁他,却仍然稳下了身子,再不敢乱动。
尽欢帝欣然一笑,伸手刮了一下逝水的侧脸,说道:“逝水没必要搬出皇宫,至于理由,父皇在逝水做完贺寿节目之后,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朗声宣告出来,到时候就无人再敢非议了。”
立皇儿为太子,以江山为贺寿的回礼,皇储次日便可奉旨登基。
至于懿旨,昨日便已经秘密拟好了,万事俱备,只等时机。
尽欢帝好像完成了什么夙愿一般,轻轻舒出一口气,紧了紧搂在逝水腰际的手。
环佩声响起,逝水回眸一看,古妃,也即是现在的皇后娘娘袅袅从下面踏上了台阶来,见着尽欢帝和自己这副情形,眼里闪过一丝酸楚,却终是矜持地牵唇一笑,微微躬身,婉约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今日来得可早啊,寿宴还未开始呢。”
“孤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要过身为帝王的最后一个生辰了。
尽欢帝温文回言,似乎很满意皇后的喜怒不形于色,和未做多余的动作。
“逝水给皇后娘娘请安。”
逝水垂首,正想起身行礼,被尽欢帝卡着腰际往下一摁,分毫挣不动了。
皇后领首示意,瞥了一眼右手侧的座位,掂量了一下此刻的情形,而后袖口一拂,在左手侧原本是为贵妃而设的座位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