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小家伙捧著心窝来到自己面前,一脸苦恼的对自己说著那不算告白的告白。
那般自然、那般不作做,那般单纯的小家伙,却让他们一次次往死胡同里推去。
他们从没试著站在小家伙的立场想过,想过他的委屈、难过、孤立、无助,他们只站在楚龙儿的角度,照著楚龙儿的计画去伤害。
「你骗人...你说...你相信我...」
那日在梅花院,小家伙哽咽的嗓音饱含著指控,至今竟萦绕在他耳边,一声声敲在他心上,久久挥散不去。
是阿,想当初,是自己在小家伙耳边承诺著保护、承诺著喜欢、承诺著相信,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亲手抹杀了小家伙的信任。
「我早该想到,小家伙不可能背叛我们...」
楚毅垂下脸,同莫言一起注视著水面,别於方才冷冽的嗓音,此刻听起来竟有几分哽咽。
「恩...」
莫言嗓音轻巧巧的应了声,眼眶不禁浮上一层湿润。
多久没过这种感觉了?从脱离了孩童的年代,一个身分贵为王爷,一个身分贵为御前大夫,一个男子汉,他们必须顶天立地,辅佐皇室扛起整个天下。
有多久了,早忘了流泪是什麽样的滋味儿...
秋风抚过,河川岸上,月娘倒映出了两条颓丧的影子,轻轻的斜印在水面上。
依稀能见得一抹影子,用袖袍遮住了湿润的面容,一抹则是仰高了颈子,贵为王爷的身分,不容许他轻易落泪。
悲伤、难过、愧疚,在多的言语都不足以形容两人的心情,但再多的悔恨又有何用?
纵使两人有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那抹曾经拥有过的纯真笑靥。
86
鸟语花香,群树环绕,涓涓流水,这般美景或许只能在这彷若世外桃源的梧桐村里头见著。
「呦~喝~喝、呦、哈~」
但这世上终究有人不懂欣赏其个中乐趣,正用那一声声不成调的曲子狠狠的扰乱这片祥和,原本高踞枝头的鸟儿也被这鬼哭神号般的嗓音给吓得魂飞魄散,纷纷
争相做鸟兽散去,而发音者还浑然不知自己的魔音带给这美景多大的骚扰,反加大了嗓音,一副十分乐在其中的模样。
沙沙的两声,伴随著那声声凄厉的嗓音,只见一名身材高壮,面貌却极具斯文、俊秀的男子肩上扛著约莫有半个成人般高,足可容纳两个三、四岁小孩儿的水缸,踏著稳健的步伐朝著面前的河流走去,照他一身素白衣裳和那俊秀的面容,让人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分,不就是梧桐村唯一一间武馆里头,胡老爹的大徒弟,林卿。
咚的一声,林卿一把放下水缸,明明就是重达十几公斤的水缸,这样拿上拿下却不见他喘过一下,要知道,比起那胡老爹平时训练他的花招,扛这水缸还是个基本。
不过虽用不上多少力气,但被莫名其妙给派来扛水,这口气林卿可咽不下去,要知道,这明明是吴仪那兔崽子该做的工作,也不知胡老爹发了哪条神经,听吴仪早上嚷著肚疼,照那模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假的,胡老爹竟傻傻的信了,亏自己还崇拜他那麽多年,自己绝对是给蛤蛎糊了眼睛!
要知道,扛这水缸不费力,但武馆是在梧桐村的村头,这溪流留偏位在梧桐村的村尾,走过来可需花上几个时辰,啧!吴仪那兔崽子,也不想想他昨日好容易才说服隔壁的花姑娘同他今儿个上市集晃晃!要是让花姑娘等的不耐,他回去定要先剥掉那兔崽子一层皮!
林卿在心里想著、骂著,越想怒火越高胀,越不甘心!
弯腰在河边,林卿掬起一瓢水往脸上波去,脑袋瓜里不禁浮现花姑娘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粉色的脸颊上还挂著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想来那花姑娘也算是村里属一属二的美人儿,多少人去她家搭过就没见她理过谁。
原本高胀的怒火忽然间灰飞烟灭,反而越想他是越兴奋,忍不住得意的呵呵笑出声,林卿接连著又掬起几瓢溪水往脸上波去,却洗不掉那越来越难眼是的笑意。
改天等自己有个能力养家餬口,定要快些去跟花姑娘提亲。
在心中暗自策画著未来,林卿拖过身旁的水缸就往水中捞去,眨眼间水缸内已装满了满满的溪水,他反手将东西扛回肩上,正打算往回走时,却瞧见溪头好像飘了个什麽东西,那模样又不像甚麽落叶草木,反而到像极了...
虽说习武之人是不怕甚麽鬼怪,但见那起起浮浮的东西,还是忍不住心头的好奇,将肩上的水缸咚的一声丢回地上,三两下退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哗啦一声身手矫健的跳进水中,往那不明的漂浮物游去,没几下便将那东西给拖上岸,定眼一看,这才发现那哪是甚麽不明的漂浮物,分明是个小姑娘...
啧!不过看这身段、这脸色,看样子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底下受虐的小丫环,这小丫环定是受不住主人刻薄逃出来,然後一个不慎落水,不过...也不知还有没有气、能不能活,要不要带回去给胡老爹瞧瞧?
不对!林卿蹲下身子,轻戳了几下那张削瘦的面容,转而想想,要是胡老爹知道自己带了个死人回去触他楣头,不将自己给剥了层皮下来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