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愣了许久,才笑出声来,淡淡道:“哥哥,我明明找过你许多回啊!小时候千里迢迢逃回来,好不容易翻过院墙,是你拿石头砸我,叫我滚出去;没过几年我又回来,也是你叫宠妾一字排开,骂我痨病鬼的。”
赵杀打了个寒战,慌忙退后几步,脑袋里来来回回只有一个念头:那胡判官和刘司事真真害苦他也!
可等赵杀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再仔细一看,赵静眼中笑意浅浅,竟是一丝要报仇的意思也没有。
那人强撑病体,笑着问他:“哥哥,怎么了?”
赵杀心乱如麻,想了半天,终究有些提防,沉声道:“你不怪我?”
赵静眨了眨猫儿眼,既可爱,又有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认认真真地答道:“当然不怪,爹娘去世后,只有我们兄弟两个相依为命,我自然该全心全意地对哥哥好,哥哥说什么,阿静就做什么。”
赵杀听到这话,心里更觉古怪,愈发多留了几分心眼。
可惜他胸怀正气,无论如何做不成胡判官、刘司事,看到弟弟在日头底下站了许久,累得气若游丝,还在强打精神和他说话,心中一软,便一路搀扶着赵静走到厅堂,叫人做了一桌药膳,一筷一筷夹给他吃。
赵静吃了几口就饱了,可他一生之中,哪里看见过哥哥这般友爱,高兴之下,还是全数吃了下去。
席间种种兄友弟恭,自不必说。到了赵杀离席解手的时候,赵判官大手一挥,招来几名下人,让他们盯紧赵静,看看这名弟弟是不是要动什么手脚。
等他解手回来,下人们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指着门缝说:“那人……那人对王爷的茶杯……”
赵杀心中一沉,看来这弟弟确实是头笑面虎,如今是为复仇而来。
他拍了拍下人,温声道:“他做了什么,你们照实说。”
下人们支支吾吾,半天仍是羞于启齿。
赵杀只好自己探过头去,往门缝里一看,正见赵静端着他的茶杯,红着脸看来看去,半天,拿嘴唇在赵杀喝茶的位置轻轻一碰,小声唤了句:“哥哥……”
饶是赵杀见多识广,也想不到事情会这般峰回路转,他脸皮发红,赶紧把下人遣散了,在门外用力咳嗽几声,徘徊了两圈,才讪讪推门入席。
桌上被人轻薄过的茶杯已经不翼而飞,赵判官一看,心中大石落地,把还算清白的饭碗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地扒了几口饭,渐渐有些食不知味,剩下赵静在那里尝一口壮阳补肾羹,抿一勺十全大补汤,还尽心尽力地把菜盘推到赵杀面前,轻轻地说:“哥哥也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