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杀起死回生过后,一颗心却莫名空空落落,难过了好一会儿,才定定打量起二楼的摆设。
只见红绣毯上,摆着书案同一张红纱软榻,仿佛是人小憩之处。
他歪斜地走近两步,便看见六扇木窗全数洞开,从屋里就能看清楼下好一派车水马龙。
赵判官忽然生出一丝古怪念头,想要再走近一些细看,这具残躯却再也支撑不住,皮下淤血渐多,人生机渐去。
赵杀死死撑着桌案,双腿抖索半天,到最后仍是软软跪倒,桌案被他晃得翘起一角,满桌账本散落一地。
赵判官心如明镜,自然猜到自己时日不多,倒在地上想了片刻,干脆撑起手肘,费力地翻了个身,仰天躺在绣毯之上。
他喘了半天的气,目光瞥见不远处的账本,心里又想起阮情来。
阿情长大了,定然出落得更加漂亮,眼尾犹如红线勾成,色相灼灼盛放。
赵杀那样喜欢阿情,自然极想看上一看。
至于容貌之外的变化,他也极想问上一问。
想伸手一比,看看身量高了几分。
想上前一牵,探探手心是热是凉。
阿情会、会怎样叫他?
这般久别重逢,阿情会看着他笑吗,还是冷冰冰抱臂望着?
赵判官这样胡思乱想了半天,满眶眼泪竟是忍不下去,冰冷地濡湿鬓发。
他以余光瞥见一旁的账本,想到昔日全心全意,教阮情识字算术,人禁不住又犯起病来,想用这最后一点寿数,为阮情最后批改一回功课,于是振作精神,使劲伸长了手,把账册一点点拨近了,而后攥在手中,颤颤巍巍地举到面前,随手翻开一页,薄纸一角写着年月时日,当中仅有寥寥几字。
赵杀用残存目力,细细辨认了良久,才发现这一页写的是:王爷还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