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玦阖了阖眼,长睫毛轻轻晃动。他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赵弦思伸手搂住他的背,慢慢将他扶坐起来,又捏起茶盏温柔的给他喂水喝。
赵弦思宽大的衣袖略略下滑,露着一截白玉似的手腕,依旧戴着那串黑曜石手串。可是仔细看去,他右手腕子里延绵而上的一条细微的血痕若隐若现。
纪清玦眸色微微闪烁。
“可还难受?”
纪清玦依旧不作答,只是略略点头,便开始挣扎着下床。
赵弦思略略皱眉,却还是扶着他慢慢下了床榻。
路过那面落地镜的时候,纪清玦还是忍不住微愣。
颜暮雪与他,确实长得太像了,只是颜暮雪的眼睛似乎更圆一些,浑身上下又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乖软。
盛放着妆奁的案桌上此时正放着一根金步摇,流苏虽美却并非皇后该有的规格,只是簪尾倒是颇为尖利。
纪清玦伸手便将那金步摇握在手里,指尖微微颤抖。
颜暮雪丝毫不会武功,就连力气也很小。
赵弦思从身侧拥着他,见他拿了那步摇,倒是极为难得的露出一个清淡的笑:“这是朕的母妃,唯一留下的东西了。暮雪,替朕好好收藏着,可好?”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极慢极慢的转过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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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微微垂着眼看眼前人,心口传来的细密疼痛却让他短暂的失神。
那支漂亮的金步摇,被少年握在手里,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他和他说过,自己的心长在右边。
而少年扎的,正是右边。
血浸没在喜服里,瞧不分明。
纪清玦拔出那支步摇,眼神冷淡的往上看,正正对上了赵弦思的眼睛。
他双手握紧那支滴血的金步摇,用尽力气朝赵弦思喉间刺去。
赵弦思伸出右手挡下了他的攻击,而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也因为被刺穿而开始滴血。
可是赵弦思却笑了,唇边浮现出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冷酷笑意:“师父,暮雪力气不够,你还是杀不了我。”
纪清玦仍旧不发一语,只是冷淡的将金步摇拔了出来,反转过来,正欲对着自己的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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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尖细的叫喊声在耳边炸开,“陛下,陛下遇刺了——”
纪清玦的手被人按着扭到身后,手里的步摇也掉在了地上,他狼狈的被侍卫制服着。
赵弦思一脚踏过那支步摇,似是无知无觉,只是一步一步走向被制服的纪清玦。
他的双手按在纪清玦肩上,神情清冷到近乎残忍:“师父,你怎么会醒呢,他到底做了什么?暮雪呢,你又把暮雪藏到哪里去了,啊?”
纪清玦觉得自己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却还是强忍痛楚,故意嘲弄的笑道:“他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报复的畅快在心间蔓延开来,纪清玦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赵弦思乌黑如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