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璧呵斥道:“小缺倒是想用天魔解体与我同归于尽,可我能当机立断废掉他的武功,保住他的性命……那个阿离,你若有本事,自可保他无虞,你自己无能,却要别人去救他,你配当七星湖的宫主?配得上长安刀?”
苏错刀脸色倏然惨变,一张口便是一蓬淤血呕出,胸口剑伤迸裂。
苏小缺心中一软,终究不忍,安抚道:“阿离我们虽没见着,但也未必就死了……”
一边说着,指缝中夹着数支银针,迅速刺入他几处穴道,看苏错刀阖目陷入昏睡,轻声笑道:“他这口血吐出来倒是好事,淤塞积郁尽除,否则这一身伤定会留下绝大后患……唉,现在这些孩子,好像比我们当年还要乱七八糟的混蛋些……”
谢天璧听他这话说得沧桑,不禁注目而视。
苏小缺一身半旧柔软的青布衣衫,容颜不改,皎皎若冰雪,但一看便知早不是襟怀无忧的少年郎。
他一双清浅如溪的眸子已混入了岁月时光,数番伤情刻骨的疼痛与生离死别,使得满目皆故事。
人未老,眼睛却老了。
谢天璧轻叹一声,扑头飞柳花,为人添鬓华,任谁也挡不住世事若流水,但身畔只要有他,无论是骗来的拐来的还是抢来的求来的,只要常伴常随,长相厮守,一大把一大把的韶华与之同掷,纵然百年一梦,亦是平生不负,愿春尽江湖,一起终老。
自南疆入蜀,路途并不甚远,车马三日即至。
巴山蜀水灵秀,唐家堡屹立其间数百年,扩而建之修而葺之,古朴大气又不失端丽神巧,早已融入山川自然,有生命也似能呼吸能生长,谢天璧下得马车,负手轻赞:“这才是真正的江湖世家,唐家子弟代代俱有一时俊彦……时至今日,我竟不知还有哪门哪派能撼动这庞然大物?”
苏小缺似笑非笑,道:“赤尊峰啊,莫说在你手中时是名副其实的江湖至尊,即便如今退守塞北,亦是不动则已,一动必惊天下。”
谢天璧白衣胜雪,气势之宏大嵯峨,较之当年犹有胜之,却轻握住苏小缺的手,道:“昔日赤尊峰虽能胜唐家堡一筹,却也有根基稍浅之嫌,至于眼下……谢复行更当不起唐门之敌。”
他提自己的儿子,语气和提一块豆腐别无二样。
倒是苏小缺眸光微黯,上前几步,对门房里一劲装结束的年轻人道:“劳烦小哥,报知你们掌门,说故友来访求见。”
那年轻人伶俐,忙倒出两碗茶来,笑道:“贵客盈门,还请先来碗唐家的百草茶润润喉……只不过老爷子近日有要紧事,早传下话来,不见任何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