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离摇头,直替他疼得慌,糯米白的牙咬着嘴唇,动作更轻柔了些,道:“来的是司马少冲。”
司马少冲本是世家子,年少时于怀龙山武林大会被谢天璧一眼看中,后一拍即合,率司马世家入赤尊峰,在谢天璧手底如鱼得水大展胸襟,待谢天璧离开赤尊峰,又尽心尽力的辅佐教养谢复行,如今身兼神龙火凤二堂之主,重权在握实为赤尊峰除教主外的第一人。
这等人物亲赴白鹿山,可见赤尊峰是铁了心要扼制越栖见,甚至一箭双雕,有彻底击溃七星湖之想。
幸得唐离一力促成唐家堡也跳进了白鹿山这池浑水,两条巨鳄加一条半残却红了眼的地头蛇一通咬,越栖见脆败,而七星湖在黄吟冲这只老家雀儿的护持下,又有唐家牵制赤尊峰,由此一口元气尚在,不致给越栖见陪葬。
唐家堡插手此事,诚然是为了占得先手一举拔除巨患,但若无唐离,唐家堡或许就能联手赤尊峰,来个心照不宣灵犀一念,捎带手的送七星湖上那黄泉忘川的摆渡船。
唐家待唐离,真的是骨肉至亲的厚爱。
今夜这一战后,苏错刀可预见的江湖登顶,他武道是白鹿山的传承,掌的是邪宗翘楚正道七席的七星湖,年岁虽轻,却起落死生历遍,隐然已有当年谢天璧横峙天下之相。
但随苏错刀回七星湖,唐离是操心劳神伴虎袖蛇的内堂总管,留在唐家,却是无忧无虑荫庇逍遥的偏怜幼子。
再怎么不愿,还是不得不想到此处,苏错刀慌了。
他背脊如一根绷紧的弦,坐起身来,眼眸微挑看向唐离,眼底数般情绪变幻着搅做一团,有不忍有揣测,有渴盼有痛楚,到得最后,种种情绪渐次消失,唯有攫取霸占的狠色呼之欲出,炽热的黑色火焰一般。
唐离肤光晶莹,头发被山风吹得散开,似一匹凉滑的丝绸流过自己的颈子脸颊,他天魔解体的濒死之伤,在唐家只短短一年多的调养,就已肌体不羸气血不衰,连长发都漆黑光亮得泛出匀净的品色。唐家堡的的确确是好,真好,好得无边无垠,可再怎么好,自己也容不得他留在唐家,心中一念清明无比,苏错刀身边,伸手可及之处,绝不能没有唐离。
苏错刀硬起心肠,坦而言之:“阿离,我没死,你得跟我回七星湖。”
唐离正给他小腹一道伤口涂着药,听得这没来由的一句,随口就笑嘻嘻的应道:“我当然要跟你回啦,便是你死了,我也得回七星湖。”
一言落地,抬头看到了苏错刀的脸,那模样儿神情,说好听点儿,是一张啃到了月亮上的肉骨头的欣喜若狂的傻狗脸,说难听点儿,就是在自己觊觎已久的领地成功撒了尿的意气风发的渣狗脸。
唐离何等灵醒,当即恍然,悟到自己答应得太快了些,心里后悔不迭,忙敛容作凛然不可侵犯的冰清玉洁状,道:“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往后再不许打我,你两手都是断掌纹,打人跟剥皮一样疼……更加不许踹我,也不能罚我跪。”
说着却拉住苏错刀的手,捋了捋手掌,嘴唇贴上去,轻轻舔他深刻的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