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面上颇为不自在,倒也并未反对,只轻轻地问道:“陛下怎么这么迟还未用膳?”
萧韫曦呵呵一笑,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闻静思。“朕来这里是叫你陪朕午膳,只是朕在这里枯坐了一个时辰有余,你喝了两盏朕堪的茶,就是没发现朕坐在你身后,真是好生无情。不过朕的静思为朕的国事忍饥挨饿,朕饿一会儿又算什么呢。”忽而语气一转,向雁迟训斥:“做为一国之相的贴身侍卫,不仅要护他身家性命,就连吃饭睡觉这等小事都要记在心上。”
闻静思似是看贯了他训斥雁迟,无奈地笑笑。
雁迟垂首躬身领命。
这几句话之间,木逢春已指挥了御膳房的公公将膳桌摆开,铺上桌单,侍女再将主菜小菜和汤粥端上来。主菜四品,冷菜四品,小菜二品,另有米饭和汤面。闻静思见那主菜不过是鸡鸭之属,大户人家都能吃得到,不禁看了萧韫曦一眼。萧韫曦似有所感,待木逢春用试毒牌将菜饭一一试过后,挥手遣走御膳房一众侍从,边给闻静思布菜边道:“静思要朝中大臣节俭,缓解国库开支,朕身为皇帝,也应当做个表率。朕已告知内务府,朕及后宫一切用度减半,到了年底或能省下三十万两银子。”
闻静思看他的目光更加温和,眼底涌上说不出的赞叹。“陛下有此心,是万民之福。”
萧韫曦笑笑,对雁迟道:“坐下来一起吃罢。”
闻静思近日胃口不佳,对荤菜的油腻有些抗拒,略略尝了几口鸡鸭便不再伸筷了,反而喜爱口味清淡的时令冷菜,一顿饭下来也未吃进多少。萧韫曦见他碗里的饭只去了个角,不由连声催促:“静思多吃些,这蛋羹你最喜欢,朕让他们专门做了,再吃一碗如何?”
闻静思禁不起他劝,只好实话实说:“虽然刚才饿了,但我真的吃不下,吃多了反而觉得恶心。”
萧韫曦一怔,转头就问雁迟:“这是怎么回事?”
雁迟道:“回陛下,大人脾胃不好也就这半个月的事情,不爱腥荤,吃得也不多,有时被老爷多劝几口,过后总会吐出来。请了仁心堂的舒老先生看过,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只拿药慢慢调理着,总也不见效。”
萧韫曦冷哼一声,重重按下筷子,沉声道:“这等事怎么不来上报给朕?仁心堂可有朕的太医院高明!”
闻静思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陛下勿急,是我不让雁迟上报圣听。一来天气炎热,没有胃口也属正常,二来这只是臣的私事,臣自己处置就好,不敢劳烦陛下。”
萧韫曦双眉一扬,表情未变,那一双盯着闻静思的双眼里似有凛凛冷光,彷如千年寒潭暗涛汹涌。闻静思见他这般摸样,心中暗叫糟糕,自己一时心急,口不择言,竟触了皇帝的逆鳞。果然便听萧韫曦状似无意淡淡地道:“朕一直将静思当做内人看待,静思却将朕当成外人,是何道理?”
闻静思脸色有些发白,往日皇帝再怎么表露也只是私下相处的时候,当着他人的面多少会顾及闻静思而有所收敛,今日这样一句话,到将两人那点理不清剪还乱的关系挑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闻静思偷眼看雁迟和木逢春,这两人身处朝堂日久,自是知道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这时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萧韫曦叹了口气,食欲全无,拉了闻静思就向外走:“静思,你陪朕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