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臂绕着他的身后箍上来,凤辞华浑身一僵,感到冰凉的吐息在脖颈间掠过,那本该是温柔的语气,却分外叫人毛骨悚然。
“皇上在这里呢,你找什么?”鬼低低地笑。
凤辞华一闭眼,身躯僵硬而发冷,额上也不自觉地沁出冷汗。然而他心中的估计却一刻未停:只要再前一步,就能触到那面白骨镜,若能翻转镜面,也许就能降了这只鬼——但这鬼非同一般,在地穴与皇宫中都来去自如,谁知这镜子是否真有传说中神力?不过倘再往左两步,就能拿到那柄宝剑,剑有肃杀之气,对付恶鬼,总比镜子好很多。
他这样想着,鬼也故意一般,再不发一言,气氛一时僵持而冷然。凤辞华又想,鬼,竟邪不压正,他定是有忌惮,否则杀了我们便罢,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我又何必惧他?如此一想,他便不去理黏在身上那团鬼气,左跨一步,却听到身后的鬼低低地笑道:“哎呀呀……”
凤辞华一咬牙,眼瞅就要够到那柄宝剑,没想到,凭空却碰到另一只手!他心中一惊,蓦地弹转来。
然后便听到宝剑出鞘的兊匾簧J菩绯约赫獗呖忱矗褂懈鋈艘а狼谐莸氐溃骸袄习腔夜芩腊眨 ?/p>
凤辞华一偏身子躲开剑风,觉察到自己身上的钳制飞快地向后退开了。拿剑追砍的荒帝自然是无事的,非但无事,而且在这黑暗中,似乎也毫无阻滞。凤辞华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火折,啵地刮燃。
火光窜起,映入眼帘的景象叫他脸孔一白,险些连火折子也松手掉下去。他正对的方向,是几个僵然站立的,七零八碎的骨尸,身上还有腐烂破朽的衣物,瞪着空洞的眼眶呆呆看着自己。
他猛地转头,却看见荒帝提着剑追着前头飘着的鬼魂跑:“站住!受死吧!”
百年。 五
凤辞华默然无语,盯着这一人一鬼,身后那几具形状可怖的腐尸同这两只活宝相比,实在微不足道,不值得注意。他不由想,那任荒帝死时也正值壮年,所以同皇上有些像也不足为奇。所谓像,也就是眉眼,堪当英俊二字;至于这一个跑得落花流水,一个追得青筋暴起的模样,也叫人感叹,这两人果然不愧是祖……曾曾祖孙。
鬼魂一边绕着墓室打转,一边大喊:“不要砍了,多谢你!真一剑招呼上来可不好玩……我对你的人没心思!”
荒帝大怒道:“没心思你还。”
鬼魂道:“我有苦衷!”
荒帝怒极:“苦衷……我爷爷!难道在自己老婆身上讨不到好,就好意思揩子孙后辈的油?”
鬼魂正逃到凤辞华身边,一矮身,躲向凤辞华背后。荒帝顿住身形,鬼魂道:“曾曾孙子,你站住,爷爷真的是有苦衷。”
不远处几个摇摇晃晃站着看热闹的骨头架子有些煞风景,荒帝瞥了一眼,嗤道:“苦衷?苦衷叫爷爷驱使这些烂尸围攻我?”
鬼魂叹了一声,摆一摆手,那摊骨头架子噼里啪啦倒在地下。他满是无奈地道:“不过逗你玩玩……”看见荒帝脸色一变,赶忙又道:“不!不逗你们玩玩,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乖乖帮我打破这法阵?我哪里有余裕对你的人起心思,”他伸指朝玄宫石门入口一指:“也不看看什么人就在里头!”
鬼魂心平气和地娓娓诉说:“你们奇怪为何我能到处跑,里面那个却出不来?这事说来话长了……话说我死了以后……不,是我一死,我唯一的儿子你的曾祖爷爷,那不肖子竟一翻脸将我的皇后也葬下来,那背德手段……毒辣刻薄,不知你们有否听过?”
太子铲除杀父仇人,大节并不亏,然而所用手段,却实在耸人听闻。鬼魂叹气,道:“他做了这等事,却也自觉缺德,怕厉鬼报复……为绝后患,他竟然找来术士在殉葬时下了三层更狠毒的禁制,叫澜舟□□,跨不出墓穴一步,连托胎转世也不能,受尽折磨……”
“我倒是没甚么阻碍,时不时还能去地上遛遛,但毕竟不是活人,对这些封印只能束手无策。”
荒帝冷着脸道:“那么你逗弄我们,就是为了逼我们慌乱中碰乱法阵,好放出里头关着的那只厉鬼?”
鬼魂不悦道:“什么厉鬼!他好好的,昨天还同我说话来着。并且纵使破掉这,也只是一层,里头还有一层封印,也是要活人才能打开。你们进去看看罢——就算我欠你们夫妻二人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