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在逼迫李闫卿么?
到这个节骨眼上,晓舟珩可算是全明白了。
“错了,穆王的目的本身就不是六少爷或是那本杨府账目!”站在金陵城某处的晓舟珩,面上神色阴睛不定,“他是故意让琋甫知道他手头上有六少爷的把柄!”
“这样一来,画屏的行为就能解释通了。”李终南接到,“穆王其实一开始就知晓佩芷与祝离忧的计划,虽后来佩芷自觉暴露,但那不是偶然。”
“然也,那是穆王眼中的必然,为的就是让琋甫下那步棋!”晓舟珩目光不尽,怅色更深,怒容难掩 ,“那步棋就是你我!好一个移宫换羽!这穆王城府之深,手段之毒……唉……”
怎么会这样?为何会如此?这么李府这么又成了众矢之的,再次陷入了处处皆是厝火积薪*的局面?这背后真当是钟不归在捣鬼?这未免也太过大胆了些!
蝉声渐若,这几月发生的种种随着冷汗流了晓舟珩满背,瞬时周遭浮云蔽晦,日月无光。他只觉现在即便是天神下凡,也是救不得李府了。
晓舟珩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某日会平地而起的断头台,手执利刃的数千兵丁,刽子手,监斩官,观刑人,手起刀落,人头落地的血水横流。即便李终南这个假的八少爷,也难逃死劫!
蓦然间,晓舟珩的脖子上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凉意,也恰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李终南突然道:“有一人能救得。”
“何人?”晓舟珩内心有个猜测,不过更多的还是惊讶,“该不会是……”
“事态难料,这着实是我之下策。”李终南笑了笑,牵过晓舟珩的手,“然也,恕汀猜得不错,我知该如何让他出山。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物需先赠你。”
李终南先将那匹二人共乘的马寻了个医兽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毕竟有劳那马匹一路奔波。之后他拉着晓舟珩穿过长街小巷,停于一处僻静的小院之外。
“这是家。”
见晓舟珩一脸惊愕,李终南指着那小院这样解释道。
“恕汀,你离了李府没个落脚的地方,这次我就擅自作主了。你若那日不随我去陶白钱庄,或是对我说了拒绝之言,我便不会勉强你。”李终南笑笑,眼中藏着整个金陵城的月魂花情,“可是你不曾说过,所以啊勿要降罪于我。”
这便是家么?是日-后自己能与李终南晴山卷幔,任他高柳清风睡煞的家么?
眼前的小院,四面编竹为篱,覆了一层厚叶,清旷精雅,比得过任何一处的郁金堂与翡翠楼,因为,也只有此处有几任都风烟无法磨灭去的李终南。
这人世间只属于绝艳余采晓舟珩一人的李终南。
正所谓你我注定要相逢,得相逢;须信灵犀,中自有心通。
这一刹,晓舟珩在李终南那深眸中寻得了那个真正的自己,他在向自己保证些甚么,他在说他想与自己过一生的决心,于是晓舟珩看向李终南,认真且凝重地说道:“终南,谢谢你。”
李终南笑意更是明朗,为晓舟珩敞开了怀,为他敞开了忠于他的那份温柔入骨与沦浃肌髓。
“不必谢我,这是为夫应该做的。待我了却这边事,你我就一同遁世去,当一对真正的闲散农人。”李终南语速渐慢,“不过恕汀啊,当前我还需借你之挚友禹捕头一用。”
……
那是一家距金陵城外几里的酒家,郊野之中,姑且是给来往旅人歇脚,瑟瑟风声中,不大能避风,显得甚是凄凉。
那位身着旧衣的男人已不知是来了多久,只见他双肩担着风尘沙垢,端坐在风口,纹丝不动。戴着的斗笠掩去那人大半张脸,看不尽那人样貌,不过还是能窥得几分秉节持重与气度风雅,及那份从骨子里溢出的隐隐侠气。
奈何那浑身的冰冷气息使得无人敢与之搭话,小二也就搁了一碗水在他面前。
当然,那水,男人不曾碰过,甚至看都没看上一眼。
就在这萧萧飒风,顿惊倦旅间,那男人张了口,喑哑中却占尽了低沉磁厚:“来了?”
刚在男人对面坐定的李终南略微点头。
“你终究还是去做了?”玉笙寒抬首盯着李终南看了半响,终于还是垂下眼去,“却是有几分像他。”
李终南心头绞动,却仅仅是自嘲般笑了笑:“但我终究不是他。”
玉笙寒将李终南眼底的那份凄然全然收下,却不搭腔:“镇江之事是你做的?”
“……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