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天策偏头睨了这名新收在身边的内侍,眼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你很担心相国的病情。”
“那是因为老奴知道陛下目前还不愿见到相国大人驾鹤西去,所以才对他的病情格外上心。”杜成憬说到这几句话时压低了声音,只让栾天策一个人听见。
栾天策终于停步,回头打量低眸垂脸,神色不变的老内侍,缓缓说道:“难怪先帝在世时喜欢让你这个老奴才伺候,你倒是有几分眼里。”
“陛下的夸赞让老奴脸红了。”杜成憬恭恭敬敬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并无得色。
“你跟着先帝多年,在他老人家龙驭宾天之后又主动奏请受陵,这片忠心确实可嘉。”
栾天策见说到先皇时,这老太监眼中掠过一丝怀念,当即笑着又发话了,“朕就是看你有几分忠君爱国之心才特意将你从皇陵调来,让你伴驾。如今伺候过先帝和朕的你倒是说说,你认为朕与先帝有何不同?”
杜成憬脸色微凛,沉默片刻后还是在栾天策恕其无罪的催促目光下开了口。
“先帝与陛下都是真龙天子,雄姿英发、励精图治,令百官和万民臣服,只不过如今的陛下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局势,这是先帝没有遇到的问题。
“恕老奴放肆,老奴认为这不是陛下无能,而是时局已是这般摸样,陛下以孤身投于此中,处处受制,暂时没有先帝挥舞江山、豪情万丈的洒脱。”
“快打住吧。你这油嘴滑舌的老太监,话匣子打开倒是说得多,不过只是些好听的废话。”栾天策说到这里,眼中笑意敛去,突然问道:“你以前深得先帝宠信,寸步不离他老人家左右,自然知道很多事了?”
“陛下想知道什么,老奴知无不言。”杜成憬躬身说道。
“朕原以为你会推诿,说有些事并不知情……就像那一晚,名相国单独奉诏伴驾,先帝只让你留守宫门,替他们向宫婢和御医传话,朕实在是对先帝如此信任你感到相当好奇。”
“倘若陛下想知道那一晚发生的事,老奴不会隐藏半句。”
栾天策听到这样的回答,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继续迈步。他知道杜成憬这个聪明的老内侍瞧出他没有那么无聊,向一名卑微的奴才探听朝政大权以外的事。
“你若真应朕之所愿,岂非背离了忠于先帝的誓言?”栾天策走出御花园,不轻不重地又放下话。
“老奴忠于天都的皇帝陛下,对先帝是尊敬怀念,对陛下自然也忠诚无二。”杜成憬说道,这句肉麻的剖白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让人觉得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