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疋不由自主挺起胸膛,眼神汇集在楚云溪威严又霸气的脸上,用力吸了口气,中气十足回答。「稽疋有错,可稽疋不是犯错後只会逃避的懦夫,请陛下准我告退,一个时辰内稽疋定把错误修回正轨。」
「好!」楚云溪重重一喝,道:「朕准了。」
「谢陛下。」
稽疋转身,吆喝身後被命令前来所有管里粮帐的人员一并离去,留下傻眼不知该做何反应的田仲和牛二。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运粮时用的推车喀拉喀拉从各个方向朝田仲管理的粮帐运来本该属於下级士兵们用度的粮食田仲看著堆放在地上的粮食数量,从原本的三日逐渐变成五日的量。这期间稽疋将军只回来过一回,站在皇上身边小声而恭敬地说了几句,只见皇上微笑颔首,没多久便又送来一车的粮,最後一车的粮,把五日的量拉到了六日,却让田仲在见到粮草外麻袋上的徽记後,错愕不已。
属於供应王帐用度的米粮,竟送到低阶士兵的粮帐内……
这这这、这是何等恩赐?竟将唯有皇帝能食的精粮供予普通百姓和贱民食用?
「呜……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哪……」
田仲双膝落地,重重跪下,激动的泪水止不住地向外宣泄,在他的脸上交错。
背叛,确实上演过太多太多回。
舍贱留贵、弃民救官,这条法则也确实未变。
或许他现在仍无法相信掌握权势的人、无法相信有身分有地位的人,可他相信、相信眼前这位被称为天子的人。
相信,他们的王,是真心替老百姓们著想,是真心善待曾经没有尊严、曾经苦到没有活路的人。
相信,只要有这个王,百姓就有好日子。
「皇恩浩荡……浩荡哪……」
田仲泣呼皇恩的声音,随风回盪在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眼里、耳里。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很快地传遍了东晴关内。
田仲的相信,被更多更多的人,相信。
涣散的军心再次被唤起,这一次,更浓也更坚定。
粮食不再「只有」六日,而是「还有」六日,他们只管挺胸面对来势汹汹的夷东大军,其馀的无须他们担心,因为他们的王不会轻易舍弃他的子民。
陛下说了粮草必达东晴关,那就一定会送到。
就算缺粮、就算要他们啃草皮树根等著粮草从後方补来前线,他们也愿意呃著肚子等,只要他们的人没有倒下,就绝对不让夷东人的马蹄踏入东晴关半步。
宁死,也要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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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泪(72)
(72)
夏枯草挥汗走在最前方,过於疲累的身体抗议这种连著两日两夜不眠赶路的负荷,两条腿几乎麻得感觉不到痛楚,就连用手去掐大腿肉也只有平日十分之一痛觉,肩膀上挂著装著白米的粮袋,麻绳的痕迹早穿透衣料狠狠地烙印在两肩的皮肤,由於体力的消耗,觉得背上的那袋粮像是被施了妖法,随著日子一天沉过一天,分担重量的腰骨,也疼得让人恨不得能平躺地上,哪怕地上满是刮人的碎石子也成。
放眼望去,五百人的运粮队伍无一人不是如此,草履衣衫破得比路边行乞的乞丐还惨,从头到脚被草叶树枝划出的伤口斑斑条条地多得难以数清,有的伤口已结了巴,有得还沾著细细的血珠子,可见是才刚被划出的伤口子。
五百个人的体力全到了极限,喘气成了这五百个汉子唯一的语言,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看後头的兄弟,抿嘴点头用这样无声的动作给彼此打气。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非把背上的粮送入东晴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