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昏的时候,萧贽与他面对着面吃点心,主要是萧贽在看,许观尘在吃。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萧贽便捉住他的手,用他的手指在唇上按了按:“该我了。”
一开始顾忌着许观尘的身子,直到许观尘伸手抱抱他:“你随意。”
许观尘客套一句随意,谁知道萧贽就真的随他心意了。
情动之时,萧贽在他耳边微喘道:“小道士,你的仙缘断了。”
那时候,原本眼角就沁了泪,一听这话,小道士竟哭了。
这句混账话,也是失忆的许观尘最早想起来的一句话,他那时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胡乱想的。
做的梦太真实,许观尘险些要把这当做是当下发生的事情。
于梦中醒转,他还泡在温泉池子里,白汽腾腾。
许观尘低头,掬起一捧热水,洗了把脸。
萧贽就守在他身边,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巾子,递给他。
许观尘擦了把脸:“我好了。”
“好了就起来罢,你泡了很久了。”
正巧此时有人在外边敲门,想是找萧贽的,萧贽便起身出去了。
他一走,许观尘便从池子里爬出来,躲到屏风后边换衣裳。
许观尘穿好衣裳出去时,萧贽就站在门前,一个探子模样的人单膝跪在他面前回话。
见许观尘出来,萧贽便冷声让那人下去,牵起许观尘的手,牵起他往殿里走。
因为病得厉害,许观尘又在房里待了好几日。
正月初三那日,他偷溜出去,在外边散步,无意间听见宫人说话,才知道三日前的消息——正月初一时,何祭酒没了。
他现在想来,初一那日,从温泉池子出来,那探子向萧贽禀报的,应该也是这件事。
许观尘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拢着手,慢慢地踱着步子往福宁殿走。
殿里萧贽正提笔写字,见他从外边进来,再望了一眼内室掩着的门,道:“怎么跑出去了?”
许观尘近前,在他面前坐下,轻轻道:“老师去了。”
萧贽搁下笔:“你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哭了,许观尘流下两行泪,气得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还病着,告诉你,也是徒然惹你不安宁。”
许观尘还要打他:“那是我的老师……”
萧贽握住他的手腕,道:“我不在乎旁人的生死。”
忘记了,他原本就不会爱人。
许观尘叹了口气,放下手:“至少我得去上柱香。”
他垂眸,不经意间瞥见萧贽面前的案上,放着的是没抄完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他原本就不会爱人,可他又何尝信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