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没睡着,盯着帐子一看就是一整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断断续续地病了大半年,有时上朝,有时在家休养。古骜常来看他,可即使独处,两人也并非是柔情蜜意,你浓我依,古骜有时会拿朝中事问他。商量大事,总是有君臣之别;他好久没叫古骜作“骜弟”了。
病中的虞君樊,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感觉。
他也开始想,也许自己真的已经过了精神最旺盛的时候,身体也许好不了了呢?他有这种感觉。他年轻的时候耗费了太多,先是小时候那些事,后来征南,经常几日不休不眠地连续作战,把他身体的底子都破坏殆尽了。
如果身体真的要一日又一日地衰弱下去,那自己也该做一些打算了。
也许,该让别人去陪伴古骜了。
古骜不可以没有人照顾,没有人陪伴,因为他的日子还有很长,他需要用最饱满的精神,去守护这个他们两人一起建立的新的世界。
想到这里的时候,虞君樊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酸涩。
过去好多事都涌上心头……不过是在脑中想了一想,他都觉得难以割舍。
舍不得。
舍不得。
古骜做了皇帝,干什么事,暗中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一天在家休养时,虞君樊听说今日朝中有人奏请古骜纳后宫,一开始说得还婉转,后来不知怎么两派吵了起来,最后有人竟说:“皇上不纳后宫,就是不顾苍生,不顾社稷。”
古骜本来一直没说话,忽然龙颜大怒,说:“朕不纳后宫就是不顾苍生?不顾社稷?朕太子已立,二妃四妾,育有皇孙。倒是你们,做了多少危害社稷,危害苍生的事,以为朕不知道?上个月你奶兄弟强抢民女,占民宅,朕念你为官不易,还想宽恕你一次,你倒说朕不顾苍生?朕告诉你,中宫称千岁,太尉王也称千岁,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也不是你们能提的!”
虞君樊想,古骜这是把他们在其他地方,对他掣肘的不满,借这件事一股脑地发了出来。
下了朝,古骜来了府上看他,语气冷冷:“今天的事你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坐在床边,面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