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啸泓苦笑一声,“难道我洗白了你就肯原谅我?你照旧会觉得我骨子黑皮子脏。”
“泓哥儿,我们还年轻就此收手还来得及”,季杏棠依旧用无波无澜的声音循劝。
“你……很久都不曾这么叫我。”如同年少时,也是在这样的冬夜,糖儿的脸贴在他后背上,软糯的声音告诫自己,泓哥儿,那里的人都出老千你没有可能赢钱,我不想你去;泓哥儿,那里的女人都有很多男人不干净,我不想你去。这是让他厌烦极了的说教,有一天他开始不说了,自己又是如此的想听。
季杏棠说,“你若是肯走正道,我可以每天都这么叫你。”
“你倒是很适合做生意,这种交易动动嘴皮子就好了不是吗?”,他又问道,“你觉得什么是走正道,切断和帮会、军阀、赌台、夜总会、烟土之间的关系,就是走正道?你有没有想过,没了这把椅子,我们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们还是会逼得你走歪门邪道。”
“我们表面上风光,坐了这把椅子---经营赌场、开烟馆,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可是在那些达官显贵尤其是金融家企业家看来,这不是正道,更上不得台面。裹上这层皮子就好比附骨之疽,光鲜的很却只有自己知道疼在骨子里,想割舍难免要忍受些切肤之痛。确信无疑的是现在走的绝非正途,亦绝非真正的长远之计。创办实业、进军金融,才能改头换面,真的让人瞧得起”,季杏棠停顿片刻又说,“况且,未必是要和四面八方切断关系,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长处。”
白啸泓抿嘴一笑,“你最会办事。有人爱权,便以权笼络之;有人爱财,便以金钱贿赂之;有人爱美色,便以美色诱惑之。有喜好就会有破绽,你这么聪明又有如此远见,应该看的出我喜欢什么,你想收拢我,是不是也该给我些甜头。”
季杏棠淡淡说,“大哥,我同你说正事。”
白啸泓“嗯”了一声,“说完了吗?说完我就睡了。”
“照目前的形式,我觉得还是开银行最有利,一来大哥交际广泛融资必不在少数;二来,银行借本胜利、生生不息,赚取的红利子不在少数;三来,和放高利贷不同,这是正道,有助于我们打入上流社会”,季杏棠轻声问道,“睡了吗?”
“睡就睡吧”,季杏棠自言自语起来。
白啸泓说,“开银行的资本那1000万都不一定够,万一银行开张,没有人存钱进来,岂不得关门大吉?”
季杏棠心中有些欣喜白啸泓还听得进他的话,“我打听过了,金融界有个颠簸不破的规矩,无论哪家银行开张,同行同业的都要存一笔钱进来,表示祝贺。上海滩有十几家银行,这十几笔款子存进来已经是不小的数目。另外能在上海滩存钱的都是经常上烟馆下赌场的富贾豪绅达官显贵,这些人在场子里求我们照应,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用担心银行没有资金。”
只听白啸泓“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他便也睡下。
季杏棠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进到一个崭新的天地,那里不再是烟云缭绕、众生杂沓,而是静谧而和谐;那里的人也不再是眼神呆滞、精神萎靡的赌鬼、烟鬼,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气度不凡。他的心热了,身子也热了……
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季杏棠嗓子里闷哼着,“你松开我。”
白啸泓与黑夜为伴,也只敢在黑夜里这般放肆,明知外面月色无疆冷月如霜,被窗帘遮住渗不进来一点儿冷意和光亮,他也心满意足,他紧紧揽住季杏棠的身子,头抵在他肩头。季杏棠感觉到了温暖的鼻息喷在自己脖颈间,味道里裹挟着暗夜里蔷薇的香气,“糖儿,我答应了你肯不肯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