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残声回过神,诧异地问:“何解?”
“你当真以为他只是为了参加凤氏传承大典才去东沧吗?”琴遗音嗤笑,“即便是一境龙首,重玄宫派出一位掌事长老已经足够分量,更别说北极之乱过后,六阁主位至今未能齐全,派遣堂堂司天阁主去恭贺道喜才算用人不当。”
暮残声心下转了转,忽地明白过来:“法印!”
即便不知归墟内乱的消息,经历了中天一役,谁都看得出非天尊对五境法印的图谋,东沧凤氏传承在即的消息通传天下,他岂能不趁机行事?
倘若非天尊出现,就意味着玄武法印与青龙法印同在东沧,重玄宫派遣司星移来做这个使者,既为助力凤氏保全青龙法印,也为了伺机而动夺回玄武法印。
如此一来,在已知归墟生变的情况下,他们哪怕不信任琴遗音,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倘若加上你,那就是三道法印齐聚东沧,重玄宫不仅不会阻止我们,还会帮我们,至于过河拆桥……这是我与重玄宫都惯做的事情。”琴遗音勾住暮残声的脖子,猛地翻身将其压了下去,“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养精蓄锐,等到了东沧境内,我可是要靠你保护呢。”
暮残声被他压得胸口发闷,恨不能将眼珠子都翻给他,这魔物惯会装可怜扮委屈,伤势严重是真,可要说他连自保之力也无,暮残声是半点都不信。
想到这里,他一脚把琴遗音踹下床榻,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终于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琴遗音听到他的呼吸逐渐绵长平缓,嘴角无声地勾起,口中徐徐吹出一道黑烟,暮残声便睡得更沉了些。
见此,琴遗音转过身,悄无声息道穿过他所布下的禁制,果不其然在门外看到了一道人影,不知是何时到来,还是从未真正离开。
这艘船上的人本就不多,现下都被司星移打发掉了,他独自倚靠着桅杆,风把白帆吹得鼓鼓胀胀,愈发显得风帆下的人影单薄如斯,仿佛随时可能被卷入海天。
“他睡了?”看到琴遗音独自出来,司星移随口问道。
“有些事情,他现在知道反而不好。”琴遗音懒洋洋地趴在船舷上,侧头望着司星移,“倒是你……真没想到,我还会再见到你。”
司星移唇角一勾,眼底却连半分笑意也无。
“一千年了,连潜龙岛都成了凤氏的族地,我还当沈家的人早已死绝了,就算有活下来的人,也不过是一无所知的可怜虫,没想到……”琴遗音将司星移上下打量了一遍,与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对比,“常念倒是好手段。”
“我恨你。”司星移轻声道,“倘若当年你没有出现,道衍神君就是完美无缺的,祂不会被困在问道台,更不需要什么‘神降’……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可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