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当头棒喝,顿时让卯四清醒过来,他忙跪下,额头磕在床前,再不敢抬起。
江岭心睁开眼,汗落在眼中,一片模糊。他喘了片刻,稳住气息,道:“我是你的主子。”
卯四额头渗血,用力稳住心神,道:“属下僭越,请主子责罚。”
江岭心痛得正厉害,虽恨卯四方才眼神里的轻薄不敬,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肚子里那团骨肉平日里翻腾不出多大动静,可见是攒着劲儿在这儿等他,如坚石般磋磨着血肉寸寸往下,钝痛如刃刮刀绞,一刻不肯放过他。
“主子……主子!”卯四的声音忽远忽近。
江岭心昏昏沉沉地扶着腹部,心道,这样磨人,是怪我平日里待你不好了?
第67章
江岭心不知昏过去几次,醒来仍是痛,更声一次次响起,夜幕将要过去。屋子里泛起淡淡血腥味,卯四手上的血染红了铜盆里的水。
“主子,撑着些。”卯四不敢多言,江岭心垂落在床沿的手,他都没资格碰。
江岭心唇色惨白,吃力地抬了抬腰腹,又落下身去短促地呻吟出声。他心知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如今这样遭罪怨不得谁。可疼得昏昏沉沉时,免不得想起周焰。
“周焰……”江岭心低唤一声,双手蓦地攥紧颈下枕头两端,青筋隐隐暴起,肩背绷作弧线,只一瞬再次失力跌下。卯四呼吸都跟着一窒。半晌,江岭心伸手拉住卯四袖口,断断续续道:“要戌十一……那边……”
“属下明白。”卯四起身出门,江岭心独自在榻上痛苦辗转。
片刻后,卯四回来,将取来的密信放在江岭心手心里。薄笺瞬间被汗水打湿,江岭心忍着阵痛,强撑着展开信笺。上面所书甚简,道得是这几日的江湖事,流言所指周焰身上有藏宝图,怀璧其罪惹了各路人马追杀。
那日,周焰一路且战且避至凌云峰,被逼至绝路时,戌十一等暗卫现身,给他指了条生路。
“既遭天下人所负,何不归于天衣府。”
周焰伤痕累累,持剑立于崖边,顿时了然,这大半年的无妄之灾是何人手笔,他气极反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年我周焰再娶如花美眷,途经金陵时定携家带口去看他如何孤独寂寥。”说罢,便将手中长剑反插于地,纵身跃入悬崖。
崖下水流湍急,再寻不见身影。